第 117 章 寒宫故人（1/1）
她缓缓起身移步出殿外，陈公公皱着眉朝她躬身行礼：“昭妃娘娘。”
她淡笑着说：“有劳陈公公久候。”
他轻叹一声，温声说：“老奴奉皇上口谕，还请昭妃娘娘跪着聆听。”
南卿敛了敛衣衫，跪在地上，垂着头。
“皇上口谕：褫夺苏氏一切封号位份，贬为庶人，移居寒宫。”
她嘴角挂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端庄的叩了首，缓缓起身，朝陈公公福身：“敢问陈公公，皇上是如何安置泽宸的？”
陈公公看着眼前女子，听到自己将要去寒宫似乎并无神色起伏，好像早就料到一般，只这份淡然倒叫他另眼相看，世事难料，昨日还是皇上捧在心尖的人，今日就落的这般凄凉下场，他不由心生几分怜悯，便也同她多说了几句。
“依照惯例，八皇子尚小，会有人将八皇子带到御阳殿，由专人暂时抚养，然后皇上会为他挑选出合适的母妃，八皇子便会去哪个宫里。”
她听说他会为泽宸挑选出合适的母妃，心便被狠狠刺了一下，鼻尖发酸，眸子里氤氲着晶莹的光。
陈公公轻轻一声叹息：“苏姑娘，您还是换身儿布衣随老奴去寒宫吧！”
南卿微微颔首：“您放心，不会叫您为难的，劳请您稍候片刻。”
她移步至殿内，卸了钗环粉黛，一身浅色布衣，气质清逸秀雅，她抱起泽宸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小小的额间，一滴泪不小心打在他白皙的小脸上，许是母子连心的感应。
他“哇~”一声了哭了出来，这一哭将她所有的不舍的情绪都牵了出来。
她温柔的亲了亲他的小脸，缓缓将他放回摇篮，泛着水光的眸子流连在他小小脸上，她紧咬着下唇，闭上眼快步走了出去。
她出了殿外扶着一旁的柱子，紧紧拽着胸口的衣衫，顺了几口气，稳住心神。
她抬手抹了眼泪，轻声道：“走吧！”
她缓缓跟在陈公公身后，路过玉芙宫时，贞妃抱着六公主在院子里散步，抬眸瞧见她一身素衣打扮，连忙往前走了两步。
“这不是昭妃吗？你怎么这副打扮。”
南卿侧过头，从容的朝她福身：“贞妃娘娘，我不再是什么昭妃，我只是苏南卿。”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发生了何事？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淡淡的应道：“寒宫。”
然后朝她微微颔首福身，缓步上前。
贞妃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倩影消失在宫墙转角处，低低呢喃：“寒宫？她？怎么会......”
......
寒宫里破败的庭院荒草没膝，久未修缮的殿门落了漆，薄薄的窗纸四处皆是破洞，殿门口坐着一个人，她缓步移了过去，仔细一瞧，竟是沈皇后。
她见到南卿也颇为惊讶，抬着眸子怔怔的凝了她片刻：“是你！你也来了。”
南卿很难相信在她二十多岁的脸上竟瞧见了风霜和几根白发，她微微颔首，淡淡的唤了她一声：“沈皇后。”
她蓦地笑了笑：“这里哪有什么沈皇后，只有沈筎。”
南卿垂下眼睫，淡然一笑：“说的极是。”
她轻声叹了声：“这宫里的风向变得可真快，慢慢熬吧，眼下是酷暑，这里的冬天很难熬的。有些人熬不过去，找了根绳子悬了梁。”
南卿目光扫过一旁的角落下也蹲着几个女人，看年龄大多都已年近花甲，看样子在这里待了很多年。
沈筎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淡声说：“她们都是先帝的嫔妃，已经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了，久到......她们自己都忘了是何时进来的。”
南卿若有所思的凝了一眼眼前这片破败的庭院，几株叫不上名的杂树长得郁郁葱葱，天然的阳光和雨露给了它们最好的生长条件，那些被人精心养护的花草早已枯萎。
“将这些树枝砍了，今年的冬季说不定好过些。”
沈筎若有所思的凝着她，微微颔首：“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低低的垂下头，似乎想了许久，才开口：“那个......鸿贞......他过的好吗？”
“皇上将他交给了顾妃抚养，你放心，他过的很好，顾妃待他如珍似宝。”
“......顾妃。”
她轻声一笑：“看来他终是没将怒气牵连到鸿贞身上。”
南卿凝了她片刻，又将目光凝在地上，温声问：“我倒是有一事不明，以沈姐姐当日的地位，为何要行下毒之事？断送自己的前程。”
她眉毛微微挑了挑，沉声叹息：“哎~做父母的，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孩子，身在皇家，皇帝可以有很多个孩子，而我只有鸿贞一个。”
南卿听了她这话，苦涩一笑，倒是极为赞成。
“你这样做，就没想过会连累他吗？”
她歪着头冷哼一声，凝着她说：“如果我跟你说，我的确是让人下了药，但没下毒，你信吗？”
南卿垂着眸子，上前坐到门槛上，若有所思的说：“说说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微微摇头：“没有，就当聊聊闲话吧！反正在这里的日子很长，我们也总需要找些话题来打发时间，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不跟你说说话，我就只能跟芸儿说了。”
沈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尾微挑：“你说的是。”
她深深吸了口气，坦然的说：“当日瑾儿的确让小桃下了药，但并非毒药，只是微量的堕胎药，而且，谨儿只让她下到了裴嫔的糖水里，我当时原想......先除了裴嫔肚子里的孩子，她在钟灵宫里没了孩子，加上小桃到时出来指认顾妃......”
“至于你跟宋嫔，你当时正得圣宠，皇上又顾虑宋嫔家世，我没那么傻，一次下毒害你们三个。”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继续说：“当然，我当时也没想放过你们，只是以待时机。”
南卿微微颔首：“嗯，这样就说的通了，也就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计划，故意将堕胎药换成了鸩毒，然后威胁小桃直接下到了整锅糖水里，所以事情败露之后，小桃才会服毒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