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断簪残情（1/1）
芸儿到院子里折了几枝红梅，插在南卿跟前案几上的白玉瓷瓶里，想着她见到心情也会好不少。
她回神眸子空洞的凝了一瞬，她唤了声：“芸儿。”
芸儿停下手里的活计，跑到她跟前问：“怎么了，小姐？”
“你还记得我入宫时，穿的什么衣衫吗？”
芸儿想了片刻说：“奴婢记得......好像是那套月白色钿花衫。”
“去找出来吧，一会儿我沐浴完后穿。”
芸儿微微一愣，不解的问：“穿那套？都好些年没穿过了。”
“没事儿，你找出来烫一烫，熏一熏，还能穿的。”
她心下虽有疑惑，但见她想穿，便也依了她。
除夕夜里御膳房早早送来了饭菜，芸儿见与平日里的那些补品汤药别无二致，才知道这宫里过年跟她们没什么关系，不由叹了口气。
她将饭菜搁在桌上，轻声走到南卿身边问：“小姐，晚膳是这会儿用，还是等一会？”
她坐在妆台前透过铜镜皱着眉厌恶的凝了一眼案几上的食盒，微微垂眉又换了张笑颜，温声说：“我这会儿不饿，先沐浴吧。”
芸儿为她倒了热水，她浸泡在水里，看着手臂上那些姹紫嫣红的痕迹，她眉心微微闪了一下，芸儿更是在身后默默垂泪。
她知道芸儿心疼她，她微微笑着低声喃喃：“......以后不会了......”
“小姐，您说什么？”
她摇头说：“没什么，一会儿你帮我梳个发髻吧，如同我们在府里一样可好？”
芸儿见她高兴，也欣然点头。
芸儿撩起一半的秀发为她绾了个流苏髻，她欲在她发间簪几支细碎珍珠簪，却被她制止了。
“这些珠钗跟府里的不一样的，我不喜欢。”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问：“芸儿，你看我的样子变了吗？”
“没有，小姐的样子还是和府里时一样美。”
“你别骗我了，我们都入宫四年多了，刚入宫那会儿，我才及笄没多久，转眼间，我都十九岁了。”
芸儿笑着说：“嗯，小姐还年轻着呢。”
她怔怔一笑，眸光轻转，落在妆台上的那个木盒子上。
“芸儿，我有些累了，我想睡了。”
“今夜是除夕，小姐......不守岁吗？”
“这除夕跟我没什么关系。”
芸儿若有所思的凝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福身退了出去。
她缓缓打开那个木盒子，是那根被他折断的木簪，她低声自言自语的说：“我原是喜欢这根木簪的，只可惜......我喜欢的东西同你喜欢的一样，也不长久......”
......
醉心殿中，灯火氤氲着太平繁华景象，美人如玉，歌舞升平，殿上之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闷酒。
“皇上......是不喜欢臣妾今年办的这宫宴？”
他淡淡的说：“年年都是如此，没什么稀奇。”
“一会儿有猜灯谜，不知皇上......”
陈公公脸色焦急的走到他跟前，也顾不得礼仪，打断了皇后的话，躬身道：“皇上，看守灵犀宫的侍卫有急事来报。”
他拧着眉峰，冷声问：“何事？”
他抬眸瞧了一眼皇后，上前两步，弯下身子低声说：“苏姑娘自尽了……幸被……”
他猛的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酒盏重重砸在地上，脸色神情也变得扭曲，眸子里噙着的怒火似乎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他低声怒吼：“苏南卿！”
立即疾步离去下了台阶，边走边下令：“立即传赵书才到灵犀宫。”
顾妃、兰妃和婉妃面面相觑，顾妃忙站起来问：“南卿怎么了？”
他没理会她，径直离去。
顾妃焦急的说：“我们也去看看吧！”
兰妃和婉妃颔首，几人正要起身，却被皇后怒斥：“去哪里？灵犀宫的事是你们可以插手的吗？皇上下令，谁都不得踏入灵犀宫内半步，你们要去做什么。”
顾妃说：“我们又没说要进去，在外面看着总可以吧！”
她起身，正要走，皇后怒令：“今日谁都不能提前离开这醉心殿。”
顾妃瞪着眼睛愤怒的凝着她，心中暗骂，自己瞎了眼，当初是怎么看出她贤能的。
......
灵犀宫里，芸儿跪在榻前垂泪说：“小姐，您不要丢下芸儿。”
不到片刻，他气喘吁吁的赶到灵犀宫，冷冷的凝着榻上之人，神色复杂，不甘？愤怒？不舍？他自己也辨不清，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无论怎样的代价，她都必须活着！否则他会发疯发狂。
她的手腕被绸布简单的裹着，地上淌了许多血，还有那半根带血的木簪，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样的刺目。
他朝芸儿怒吼：“滚出去。”
芸儿越发哭的伤心，但无奈也只好出去。
他坐到榻边，皱着眉凝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伸出手轻轻靠近她鼻尖，羸弱的气息让他瞬间燃起希望。
他发疯似的伏在她耳边说：“苏南卿，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就不能死。”
赵太医喘着粗气，抬手擦着额间的汗，顺了几口气说：“皇上......让......让微臣瞧瞧吧。”
他起身站到一旁，痴痴的凝着她，皱着眉，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这簪子，她还留着，她为何要用这簪子……难道……那件事真的跟她……
他没再往下想，只因她眉心微微动了动，赵太医替她包扎完伤口回禀说:“还好及时发现，苏姑娘失血过多，需要调理些时日。”
“知道了，下去吧！”
南卿翌日醒来发现他躺在床边，微微凝着眉，手腕处的疼痛感提醒她自己还活着。
一瞬间，她似乎想了许多，她将目光锁在身旁之人的脸上。
既然没死就得活出个样子来不是？她收回目光时，余光掠过墙上的那幅画。她将目光怔怔的落在那红色的私印上。
半晌，他睡眼惺忪的的醒来见她睁着眼，立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侧过身子，捏住她的下颌，冰冷的威胁她:“苏南卿，你要敢死，朕定将这一切算到泽宸身上，叫你死了也不得安心。”
她忍着疼痛，眸子里泛着微微水光，深情而又淡漠的凝着他，带着微弱的气息说:“逾白，别这样对我，疼……”
他怔怔的凝着她，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松，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她:“……你……刚刚叫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