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梅(1/1)
她有点窃喜自己当初学了一门手艺,而且还学的不错,真的是能养活自己啊。
除了自己绣,她也会教落月,南风则一点想学的意思都没有,在她的想法里,只要不冻着她就行了,吃好穿暖就行了。
落月能坐的住,也是真心喜欢,陈洛初也就耐心满满地倾囊相授。
如果能在她的收下出了徒,做尚衣局的尚宫也够格了。
素色腊梅雕花窗棂下,两个少女的身影挨在一起,一个学的不亦乐乎,一个教的倾心倾力。
转眼间到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娘娘,下雪啦,好美啊。。。”落月掀开厚重的帘子从外面走进来,重重地跺了几下脚,鞋边的残雪都落了下来,靠近嘴巴哈了哈冻的发红的手,她这是刚扫完前院下了一夜的积雪。
“快来这边暖和暖和。”
“好!”
陈洛初笑道:“晚会儿咱们去梅园里看看,梅花应该开了,正好我这帕子上的梅花绣起来没有感觉,绣出来缺点灵韵,正好可以去看看实景。”
“那现在去吧。”
“现在看的人肯定多,咱们等晚间没人了去,正好可以专心描一下雪中梅花的样子,找找它的韵道。”
落月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这雪这么美,那皇上肯定能去看,这么好的偶遇机会怎么不用一下呢。
在她看来,自己家的娘娘那应该是宫里顶级好看的,就是太过低调,啥场合也不出席。
真把这里当冷宫过了。
午后,陈洛初恹恹地睡过一觉,太阳都要落山了,落月便把她从贵妃榻上拽了起来,然后各种上妆打扮。
陈洛初回过神来:“这是干嘛,不就是去看个花吗,又不是看我。”
落月手上不停,浅笑道:“娘娘那么美,也是一道风景呀,好不容易出趟门,得打扮的美美的。”
陈洛初无奈地笑了,任她收拾着。
挽一个祥云髻,化上淡淡的妆容,给陈洛初化妆久了,落月发现她用淡妆是最美的。
发髻上斜插一白玉簪,戴一双红珊瑚耳串,摇摆之间散发着灵动气息。
穿好宫装后,落月后身后给她围一袭天水碧披风,披风上卧了一圈狐狸白毛,触之生温。
绣夏每次给她们这边做衣服,在规制范围内总是能做出最好的来。
落月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夸赞她的手艺了。
准备出门的时候,落月去喊南风一起。
南风靠着火炉,懒洋洋道:“我又不用画样子,受那冻干啥。”
“好吧,南风姐姐,那你把这炖盅给看住了哈,别烧干了水。”
南风满脸不耐烦地挥挥手表示同意。
落月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态度,呵呵笑着就走开了。
从流云殿走出来,寒气扑怀而来,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陈洛初忍不住裹了裹披风。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气从鼻腔直接上头,脑子瞬间就灵清了。
真是清爽啊。
雪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中午才堪堪停住,倒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松松的白雪握上去很有手感,时不时能听到附近树上的细枝被压断的咔吧声,如果正好站在这薄枝下面的话,可能会被灌上一脖子雪。
路上的雪已经被来回地踩踏和清扫过了,没什么看头,她们脚步不停直奔梅园。
时间果然掐的不错,梅园里已然是空荡荡了。
冬日里万物枯竭,唯有朵朵梅花傲雪而开,凌寒独香,那花朵白里透红,宛如碧玉天然雕成,颇有冰清玉洁的雅致。
两个人站在这极致的雪景前各自发出由衷的惊呼后,便开始分头行动,落月挑一些花枝摘了准备放到流云殿的院子里,这样可以时时看花。
陈洛初则挑了一处还没有人迹的一片地方,找准了位置,从怀里掏出带的纸和画样子的黑笔,对着梅园里那棵她看好的树画了起来。
站了半天陈洛初觉得有点腿又累又冷站不住,手拿笔都有点不稳,索性就着披风坐下来把纸架到腿上面画。
从梅花的枝叶虬枝开始,她慢慢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萧景泰背着手走出了勤政殿,后面跟着胖胖的德九公公。
连日来的政务忙的他头重脚轻,终于找了个太晚回去路滑危险之类纸糊的借口,把那些能把人谈睡着的老夫子们请了回去。
凛冽的寒风侵了个满怀,萧景泰长呼一口气,浑身的精神为之一振。
清爽!
德九近前几步:“皇上,咱们去哪?”
萧景泰伸展了下长长的胳膊,左右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梅园。”
德九公公低头应声,然后听到前面的慵懒声音幽幽传来。
“你自己跟着就行了。”
天色越来越晚,寒气越来越盛,德九陪萧景泰徜徉于梅园,梅花红白相间,搭配白雪自然美不胜收。
“皇上,咱们为什么不早点来赏这梅花呢?这天晚的,看不大清了吧。”
“太早来就好看吗,里里外外都是人,朕来是看花还是被看?”
“噢 ,也是,皇上九五之尊,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晚点也好,晚点看也挺有意境的。”
萧景泰靠近一朵盛开的梅花上前细细地闻了闻,只觉清香扑鼻。
他回首轻笑,饶有兴趣道:“噢?意境?说来听听。”
德九又顿住了,有点后悔说这两个飘渺的字,这还是从他和别人聊天里听来的,“这个。。。红梅的意境就是。。。傲雪独自开。。。。”
在德九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他发现皇上顿住了,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
他个人主动放弃了这个关于意境的晦涩话题,顺着萧景泰眼神的方向看去。
一妙龄女子正坐于雪中对着眼前的梅树低头画着什么,窈窕身形被天水碧的披风包裹,不时伸出手虚空比划着景物的比例,那素手白皙而修长,只看一眼就能引人无限遐想。
耳朵上的那珊瑚串竟和梅花白雪相得益彰,寒风吹过,撩拨起那珊瑚串珠,像是轻轻撩到人心尖上一样酥痒难耐。
她整个人或抬头或低头,态度虔诚而专注,那份认真投入劲格外惹人,写写画画间,她俨然与周围融为了一景。
德九上前轻声道:“陛下,您是看人还是看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