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后(1/1)
门声响动,传来脚步声,太后手里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回头却已然知道,这脚步声不是伺候自己的宫人的,因为同时进入禅室的还有那抹淡淡的龙涎香。
“给母后娘娘请安。”
身后那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后的眉眼轻颤,脸上微微色变,转瞬间又带上了一抹淡淡笑意,她扶着身边的桌栊慢慢站起来,转了身,抬头凝望这许久不见的当今皇帝。
萧景泰微微躬身给太后请了安,虽然低头的姿势像以前一样恭敬,但是在太后看来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凭空之中竟有丝丝的寒意在其中。
“噢 ,竟是皇上来了,皇上怎么有时间来我这老太婆的宫里。翠玉,给皇上上茶,把皇上最喜欢那铁观音泡了来。”
两人一先一后静静落座于禅室之外的大殿里,太后依旧身居上首。
须臾,翠玉已端了茶水上来,一一敬上后,她躬身退步离去,只剩下太后与皇上两人。
萧景泰坐姿比较放松,他一手端起了盘了龙纹的明黄色茶碗,另一只手极其优雅地拿了茶盖,闻嗅袅袅茶香,清冽醇厚的芬芳茶香瞬间扑鼻而来,撇去浮茶,轻呷一口,芝兰之气萦绕于舌尖,齿颊留香。
萧景泰放下手中茶碗,笑道:“还是太后娘娘懂朕,知道朕素爱铁观音的醇香之气。”
太后慈爱一笑:“这是你生母之素爱,哀家自然知道。”
“当年哀家与你的生母颖妃情同姐妹,只不过她病逝太早没看到你如今之鼎盛重华之模样。”
太后特意提到了萧景泰的生母,萧景泰正细细摩挲白玉扳指的手就是不经意地一顿,随即他又恢复如常。
他仰头,眉目上的笑意渐渐冷却,眸子里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既是与我母妃情同姐妹,为何要眼睁睁去害她亲生儿子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慕容太后!”
听了这话本来脸上浮有慈爱之色的太后瞬间垮了下来,她的胸口开始起伏,厉声道:“皇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害了你的孩儿?”
“你的意思是徐贵人和她的孩子是哀家做的?皇上你不要污蔑哀家,哀家大小是先皇正封的正一品皇后娘娘,母家世代侯爵承袭,即使你贵为皇帝,也容不得你在这里栽赃轻看!”
她的脸上立马涌上一阵绯红,仿若受了极大的委屈无处申诉,胸口起伏不定,手上拿着的那串玛瑙佛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透过照进来的阳光能看到空气里的浮尘在四散飘荡,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
像是知道太后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样,萧景泰一点都不意外,他向外喊了一声:“拿进来!”
门声一动,德九双手举上头托了些纸张走了进来,萧景泰向着他往太后那里使了个递过去的眼色。
德九了然,径直走向慕容太后,把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然后躬身退后,回身无声走出大殿。
太后接了这纸向皇上问道:“皇上,你给哀家看的这是什么。”
萧景泰脸上浮现出少现的戾气之色,“朕知道,仅凭三言两语,你不会就范,所以朕把慕容秉招供的供书拿来了,他果然是把软骨头,还没打几下,就把你的事透的一丝不落下,除了交代了你如何指使他谋害徐贵人和孩子,还邀功一般交代了当年你是如何明里暗里排挤我的母妃,致使她身体情况愈来愈差。”
太后大惊失色,“你抓了慕容秉!他犯了什么事?”
就在调查慕容秉的同时,萧景泰已经隔绝了永寿宫所有的消息通道,太后与外界已然失了联系。
萧景泰讥笑道:“你们慕容家果然是一个能拿出手的都没有了,既然没有,那爵位就可以让出来了。”
听了这话,太后急急低头翻着手里的那些供书看着,这字迹的确是慕容秉的,她越看脸色越差,仅有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一片苍白无力,略显干瘦的手指微微颤着。
不只为自己颤,也为自己身后矗立百余年的慕容氏家族,没想到自己祖上流血换来的爵位,承袭才不到三代,便被夺了爵位,还是在自己是太后的这一朝,她死后都见不了祖宗。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极其悲痛之色。
看到太后慢慢沉默,不再为自己辩驳,萧景泰这才满意了一些。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太后的手段远不止如此,在后宫里让朕痛失了第一个孩子,前朝您也操纵你的人阻碍朕新政的实行,时不时就拿祖制来压一下,实在不行就狗急跳墙要清查国库,动摇人心。你以为朕都看不出来吗?”
“前朝后宫一起动手,想打朕个措手不及吗?你太小看朕了,你以为朕是你要扶持的那个草包吗?”
太后微微低了头,声音轻淡而随意:“哀家听不懂皇上的意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杀要剐随你。”
萧景泰更加随意道:“想来想去,还是朕的景沅皇姐有福气啊,当年您给她选的驸马既不是风头冒尖的侯爵之家,也不是鲜花着锦的将勋之门,而是找了一户门第不甚高,却又富足无虞,听说她们过的琴瑟和谐,等朕以后有了女儿,给公主找驸马这方面要向你学习。”
太后脸上顿时涌起紧张之色,“你想做什么?”
萧景泰眼眸里含了些意味不明,“朕说要做什么了吗,麻烦太后娘娘顾忌一下,您孩子的前途在朕的手上。”
“要是朕以后的孩子再有任何问题,朕怕是会忍不住去找她和驸马的麻烦。”
“你。。。。你。。。。”太后心头的那根绷紧的弦终究还是断裂了,她这一生只有萧景沅这一个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在给她找驸马的这个事上费了很多心思。
如果她自己有儿子且登了皇位,她大可以给她找个朝中最鼎盛之家,但是她没有儿子,而且即位的皇帝并不同心,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向,守拙。
现在萧景泰终于轻轻松松戳到了她最软的那处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