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质问(1/1)
四月暮春,花木盛放,香风微醺,风过留痕。
落月掀开门帘,端进了一碗棕色药汤,冉冉飘出些药香。
陈洛初一看这氤氲苦药药,立时便皱了眉头,“我这都好了,为何还是不给停药?”
落月也是不解道:“太医院让去领来吃的,说是巩固身体元气的,这才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阵得喝呢。”
陈洛初淡淡道:“噢,我身体还可以,不需要巩固什么。”
陈洛初皱着眉头把眼前这碗忍着喝了下去,落月赶紧把蜜饯递了上去。
她一边含了蜜饯一边轻声道:“明天把药领来放仓库就可以,明日开始我不吃了,太苦。”
落月有些犹豫,“小主,这药应该是不错的,良药苦口呢,对身体好的,要不就再多吃一阵吧,皇上交代过让盯着你喝这药呢,如果您不好好吃,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陈洛初满心无奈。
昭阳宫。
珍妃坐在贵妃榻上,旁边小桌上是香茵端来的一碗浓浓药汤,药汤旁边是一碟酸味的梅子,整个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她对这味道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自己身上的味道都快要与之融为一体。
她神情麻木,望着一个虚空的方向默默出神。
香茵见这药的温度差不多了,便从桌上端了送到珍妃的手边。
珍妃接了这碗,满饮而尽。
面上表情如常,如同这药汤没有一丝苦味一般。
这时小宫女进来禀告,“娘娘,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来说,皇上快要驾临,请您赶紧接驾。”
珍妃一听,大感意外,原本无光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一般,抬头看向香茵。
这种不翻牌子即来的情况对她来说基本是没有过的。
她已经被皇上恢复了六宫协理之权,虽说是被她父亲在与皇上谈公事时顺带一提,但是可见皇上对自己还是有情谊在的。
想到此处,她面上一阵轻喜。
珍妃从榻上一下子坐了起来,急急道:“快,给本宫上妆。”
“还有衣服,香雪,去拿本宫新做的那套粉白色衣裙来。”
身边的人都急急地帮着珍妃收拾着。
香茵开了四面的窗子,散着屋里的药味。
宫里一片忙碌之意。
萧景泰负手走进昭阳宫的时候,珍妃已经收拾的光彩照人,行礼接驾。
她娇声道:“皇上万安,臣妾接待来迟,请恕罪。”
萧景泰面上淡淡,轻哼了一声:“起身吧,你并无迟来接驾,比朕想象中还要早一些。”
珍妃面上略有微变,猜测着皇上话里的含义,这是在说他身边有为自己传话的公公。
勤政殿里的核心之人,嘴严的都跟无嘴葫芦一般,自己是无论如何一丝也收买不到。
也就是借着协理六宫放个跑腿的在那边。
在她出神之际,皇帝脚步不停已经往大殿走去。
珍妃赶紧收了神思,紧步追了上去。
两人走进殿内分主次落了座。
虽然已经开过窗口吹过风,殿内那淡淡的药味还是有些萦绕不散,萧景泰进来后,略略皱了眉。
香茵此时已经把茶水端了上来。
珍妃接过那茶碗,稳稳地放在萧景泰面前,软声道:“皇上,请喝茶,这是新来的铁观音。”
萧景泰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接过茶水,浅啜一口,微微颌首过后,开了口:“茶不错。”
珍妃知道萧景泰向来对周身之物要求较高,听到他对这茶的品评,她自己也是极为高兴。
“新下的茶,一早就为皇上备上了,皇上喜欢就好。”
皇上淡淡一笑:“珍妃费心了。”
珍妃低头赧然一笑,粉白面庞,万分娇态。
萧景泰继续道:“你现在已有协理六宫之权,当为皇后左右手,打理宫中诸事,为其他妃嫔与子嗣提供便宜,这是朕给你的权力,也是责任。”
珍妃听他这话,实在想不到他意之所指,便不动声色继续听下去。
“倘若以此权利,害妃嫔,谋子嗣,别怪朕不给你留情面。”
萧景泰语气依旧淡淡,眸眼沉沉,但他如墨眸底的寒霜慢慢覆了一层淡淡的薄霜,素寒层层而出。
让人见之不寒而栗。
直直逼了对视中的珍妃默默低了头。
她努力控着身体的不自然,稳定过的声音里还透了些微颤,她轻声道:“皇上。。。此言何意,臣妾受皇上之重视,托以权责,怎可大意而为,日夜小心颤颤而行。不敢有任何。。。”
当她发现萧景泰寒凉眼眸直直射向她时,剩下那了表衷心的话语竟再也说不出口。
直直堵在了嗓子里,像卡住的鱼刺一般,吐不出,吞不下。
直直憋了个脸红。
萧景泰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不敢,你竟还有不敢的事?”
配着他那问罪的话语,茶杯与茶盖之间微颤出一串瓷音,这音直惊的珍妃的心里颤颤如发抖。
她赶紧直直跪了下去,以头触地,切声道:“皇上,臣妾,臣妾冤枉。。。”
萧景泰并未把话说的太透,他依旧淡声道:“过你手的事,朕不是不清楚,陈婕妤被诬陷毒害徐贵人之事,王贵人被催生的事,海阳已经查的人证物证俱在。”
“朕一直没有发作,只是为着些情谊,给你留了一些体面。而今陈婕妤服用的药里又掺了些不该有的药,朕已经让海阳去查了,这世上没有不存在痕迹的事,相信很快也会有结果。”
萧景泰眸光如刮刀一般直直看向珍妃。
把她看的通体生寒,唇齿战战。
须臾。
珍妃眼眸中的最后一丝光被抽走一般,麻木地跪着。
她本以为做的小心翼翼无人知晓,却不想此时像被萧景泰看光一般层层剥开,直直地能看到她丑陋的内心一般。
她伏地轻啜着,“皇上,臣妾。。。臣妾。。。知罪。”
萧景泰唇角凝了一抹冷笑,“如若再犯,朕不会再顾那情分,会秉公罪罚。”
珍妃听闻此方,身上微微松下一口气,身子伏的更低了。
萧景泰说罢甩下衣袖,淡然起身。
走过珍妃身侧时,带起一阵劲风,撩乱了她耳边的一捋碎发。
萧景泰脚步不停直直出了这昭阳宫。
珍妃跪坐于地上,脸上一片煞白。
仿佛被当面扇过脸一般。
她心知,此时护住自己的不是那所谓的情分,而是皇帝要稳住即将出征西行父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