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牺牲(1/1)
“我想离开这里。。。”
陈洛初的话音很轻,轻的像根绒绒羽毛,落下时却像巨石一般砸在萧景泰的心上,把他的心砸的生疼无解。
他的眸色愈来愈沉,仿佛化不开的墨一般,握着陈洛初的手渐渐有些无力。
他们周围空气里的温度凭空降了几分。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他们当时定下这许诺时,心还是近的,暖的。
此时提出这许诺时,心境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良久,萧景泰看向她,眸子里覆了层看不透的雾气,他面上依然没有动怒,只是叹了一口气后开口道:“洛初,别闹,你想出去玩,朕可以带你去。你可以提个其它的任何要求,朕也都可以满足。”
“唯独,离开这里,不可。”
说最后这句话时,萧景泰的语气明显重了些,看向陈洛初的眼神也略略冷了些。
从太后那里听说陈如瀚背了黑锅的时候,陈洛初并不确定这事能有几分真假。
直到从萧景泰这里听到确切的答复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与皇帝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化不开的东西。
唯一让她心感安慰的是父亲的人品,他并不是那案卷里所描述的贪图民脂民膏的赃官,获罪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是为忠了他的君,护了这国土疆界。
陈洛初心里明白萧景泰不会同意她提出的这样无理要求,他可能会随时发火,甚至可以让她从宠妃直接跌到冷宫。
可是她并不害怕。
陈洛初默默低了头,耳边的一缕碎发轻轻滑落了下来。
萧景泰看她不言语样子,脑后一侧有根筋无来由地突突地跳着,许是白日里太累了。
许是此时心绪万千。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站起身来,重新握了陈洛初的略有凉意的手,拧了眉淡淡道:“太晚了,先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今日先什么也不要再说了。”
如他所意,陈洛初此刻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想再言语分毫。
陈洛初依旧为萧景泰更衣,只是动作较平时僵硬了些,不仔细感觉是觉察不到的。
两人并躺于床上,中间隔了些许距离。
良久。
萧景泰侧头看向她,陈洛初像是感知到一般,无声息地翻身朝向了里侧。
看着无尽的黑夜,萧景泰没有任何睡意,当年他知道陈家的这事时,便立马找太子回圜陈如瀚的案子,却被告知没有任何余地。
太子不想再把他当小孩,便把这事如实相告。
“陈如瀚的贪腐案,并不是冤枉他,事确实是他做了,但却是听了我的吩咐,为了我去做的。”
萧景泰一脸震惊:“为何?”
他脑子里一片震惊“为什么是陈先生一家,你不知道他们对我也很重要吗?”
太子冷冷看着他,没有言语。
萧景泰有些气恼,他喘着粗气直直地问向太子:“陈洛初和陈洛君他们又会如何?”
太子看着他着急的面孔,叹口气道:“那女孩会进宫,男孩会去边关。”
萧景泰当场就急了,“为什么?他们是陈先生的嫡孙,为什么不能保护他们?陈先生也是你的老师呀。”
太子依旧耐心道:“正是因为是我的老师,我才插不了手。而且这是皇上定下的事情,咱们谁也更改不了,而且给他们这种安排也是一种保护了,你明白吗?”
萧景泰眼里含了泪花,切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牺牲他们!”
“你这么个位置不要也罢!”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他略显稚嫩的脸上。
太子气极,声音都颤了:“胡闹!”
一年以后,萧景泰辗转听说陈洛初在尚衣局的日子并不好过,是呀,当初那个不能吃一点亏的孩子,又怎么能接受做个宫女呢。
他反复找了太子几次,太子找来尚衣局的刘尚宫,让她特别照顾着陈洛初。
陈洛初此时心态也变的不复当初的样子,心思也知道转弯了。
刘尚宫又亲自教导她学习刺绣,也不会责罚她,陈洛初沉下心耐心学习,终成尚衣局的首席。
剩下这几年的宫女日子才算好过一些。
太子病重的时候,在那个充满松香味的宫殿里,他把自己身上的担子全幅托付给了萧景泰。
同时他还提醒了萧景泰,陈洛初还在宫中。。。
萧景泰知道陈洛初在宫里一定受了很多的苦,但是他一度不敢来找她,因为他知道中间的这些曲曲折折。
他竟然害怕面对她这个人。
萧景泰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平常的夜晚,她竟然从太后那里知道了这来龙去脉。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这是件无法应对的事。
身边那人的气息声沉静,他知道她没睡着。
萧景泰伸了长臂,穿过那中间的空隙。
把那软软的身板从床的内侧捞到了自己的身边。
陈洛初脑子里也在辗转想着这事,却不想身子被身边的人挪了地方。
眨眼间便到了那熟悉的怀抱里。
萧景泰使劲抱紧了她。
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洛初,对不起。”
“思宇哥哥没护好你们。。。”
“我有负你们。”
陈洛初还在挣扎出这个怀抱的时候,听到了他说的对不起,一时间竟没了气力,鼻子一酸,从太后宫里时开始就忍了很久的委屈劲,化成了滚滚的泪水,尽数流进了他的脖子里。
夜色浓浓,如同一个天然的伪装屏障一般,在这夜色的覆盖下,她的心无处遁逃,丢盔卸甲。
陈洛初颤着肩膀,手紧紧抓了他的寝衣。
萧景泰在她耳边道:“还记得我在孔明灯上写的那话吗,岁月能缓,故人不散,我一直害怕和你失散。”
“陈洛初,你不能提那样的要求。我不会放你去任何地方。这世上,母妃和太子都走了,我也只有你了。”
陈洛初把头埋在了萧景泰的怀里,满脸是泪,却说不出话来。
萧景泰没有听到回复,并不满意,他支起身子,直直地俯看向她,想要求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