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离开（1/1）

云墨妈妈站起来反对病床上的人。

“现在云墨还小，家里发生这种事情，她立刻回来关心我们，要不是她和锦明关系好，王城的那个团队咱们根本请不动。”

见云爷爷稍微缓口气，她又继续说。

“王城团队说了，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云家的股份留在手里，难道你要把股份都卖出去吗？这是你们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创立的云家集团呀，你就这么舍得吗？说句不中听的，老爷子，当初我们要给墨墨最普通的生活条件，你不同意，让她在这么畸形的环境下长大，墨墨小时候多么上进你是知道的呀，如果回到以前，给她一个非常好的教育资源，云家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无人交接的地步。”

“再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就说肖家的锦明，他以后毕业就会去国外的哈尔商学院，你也知道这个商学院是多少富家子弟抢破头都要送去的地方。你之前不让她读国际班，即便现在用最好的成绩考大学，想去哈尔商学院简直难如登天。”

这句话意思非常明显，三个人沉默在病房里。云爷爷沉思很久，想起小时候的云墨，成绩优异，小提琴拉得也是数一数二，墙上贴满奖状，一见到自己就要抱抱，问自己要奖励，是什么时候爷孙变得形如陌路，犹如仇人。

云爷爷的眼光突然遥看窗外，是自己禁止让她学小提琴开始，是停止她一切高消费开始，错误越滚越大，关系越来越远，他感到万分后悔，云墨原本是可以成长为云家栋梁的。

“那云墨那孩子什么想法？”

“如果你这边同意她那边我去谈。”

云墨妈妈还没说完，云墨开门走进来，眼神坚定地对他们说，“只要能挽救云家，我接受你们的任何安排。”

云华诚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小妮子脾气虽犟，但心是好的。终究是自己老了，执念太深，孩子毁在他的手里。

云华诚对他们摇摇手，仿佛又回到那个慈祥得老爷爷，“以后云家一切大小的事务，你们来主导吧，不用再过问我了。”

云墨妈妈采纳了肖锦明推荐给她的策略。

目前让云墨按部就班地考大学，肯定是考不上哈尔商学院。现在转读国际班，即便文化课能赶上，在小语种上相比国际班的学生差太多。

最终肖锦明给她推荐h市的一所外国语学校，是一个贵族封闭式学校。里面教学增加了国外文化课程，上课全程都是英文交流，在那样的环境，肯定能够把外语补上去。

只要小语种过关，其他的文化课对云墨来说问题不大。

时间所剩不多，只有一年。肖锦明希望云墨妈妈好好考虑考虑。并且承诺如果云墨转过去的话，他也陪着一起去，不用担心她在那边没人照顾。

云墨妈妈对肖锦明很是满意。在云墨离家出走的日子，是他不停歇地反馈云墨的消息，在他们家落魄之际，也是他帮忙牵线，现在云墨要转学，他更是毫不犹豫地跟随一起，云墨妈妈非常感激地拍着肖锦明的肩膀，像是已经认准他作为自己的女婿。

所有的事情都顺利地按照肖锦明的计划进行。

他露出得逞的笑容，眼神里尽是期待。

谢稻花费自己三分之二的积蓄，买了一把小提琴，心里想着以后要努力赚钱，再给云墨买把更好的。

想到这里谢稻突然垂头丧气，云墨已经三天没有联系自己，不知道她家里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云墨生日前一天，早上醒来，谢稻眼下青黑，右眼皮总是不停地跳。

他把小提琴装在盒子里，外面套了个贵气的包装，准备好礼物后放在床上。

他把家里又收拾一遍，整理得干净简洁后去了林飞的服装店工作。

第二天就是云墨的生日，谢稻放下心中不安，期待着云墨回来拆礼物的那一刻。

直到下午，正在摆货的谢稻，收到了云墨的电话。

“小稻子，回家一趟，有事儿要和你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气无力。

谢稻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四点四十，这个点云墨应该在学校里上课，怎么突然回家了？

谢稻心里有些慌张，甚至都忘记跟林飞打招呼就往家里跑。

他回去看到云墨，眼神里有一丝凄凉，他捧起云墨的双脸，轻声地问。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要回家了。”

谢稻顿时愣住，脑中浮现出肖锦明的话，一语中的。

“为什么？”

“家里的经营状况出现点问题，我得回去接手家里的公司。”家里的丑闻，即便谢稻知道，她也不想说出口，只会让他更瞧不起云家。

“很严重吗？”

“已经没事儿了”

“那我们过完生日再回去，好不好？”

谢稻拉着云墨往房间里走去，嘴上很开心地说道。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来看看。”

走进房间看到云墨的书包塞得鼓鼓的。眼神在房间里搜索，没有看到小提琴的礼物盒。

云墨知道他在看什么，拉着他的手，耐心的说，“你买给我的小提琴礼物，我收到了，姐姐心意领了，我已经帮你退了。”

谢稻转身不可思议地问，“那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怎么能自作主张退了？”

“小稻子，生日怕是过不了了，我待会就得走。”

云墨妈妈听取肖锦明建议，尽快打通了那边学校的关系，连夜收拾好云墨的东西，今天原本就要和肖锦明走的，可云墨在离开的路上，跟肖锦明商量要来找谢稻拿东西，顺便告别。

谢稻双手抓着云墨的胳膊，红了双眼，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墨墨，你回家了连生日都不能跟我一起过了吗？”

“小稻子，我要离开温山市了。”云墨强忍住泪水，声音有些嘶哑。

谢稻脑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是要回家吗？怎么还要离开温山？

他张嘴又抿了抿嘴唇，声音被空气吞咽，发不出一个字。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去拳馆，不要抽烟。”

云墨说完，猛然低头，地上砸出两个水坑。

“墨墨，姐姐，可不可以不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谢稻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云墨并没有挣扎，主动伸手抱着谢稻说，“这是暂时的。”

然后推开谢稻摸着他的脸，这孩子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高出她这么多了，现在得仰着头望着他。

谢稻那张稚嫩的脸现在已经长开，他此时的双眼都是慌乱和乞求。

云墨狠狠心，吸一下鼻子，撑了撑眼睛，将眼睛里的泪水收了回去。摸着谢稻的脸安慰。

“你要好好学习，你答应我的，要拿到初中毕业证知道吗？”

谢稻抓住云墨的手，嘴上没有了其他言语，只是声音越来越浑哑，“姐姐你不要走，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考第一，我也可以做到，好不好？姐姐别走……”

云墨控制不住地流下两行泪。

“只是一年而已，一年后我会回来参加高考，到时候再给我补个生日好吗？”

此时楼下有一阵车喇叭响起。

云墨下定决心，挣脱他的双手。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谢稻，对他大声说一句，“答应过我的，你要做到”

随后便把门关上，房间瞬间沉寂。

谢稻的世界崩塌成碎块儿，每一块儿都砸在他的肉体上，让他无法挪动半分。

不能相信的事实，不敢面对的现实，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发生在他眼前，愣神的那一刻，像是向他打开地狱大门。

他撒开腿，打开门，一路冲下去，看到云墨背着书包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最后肖锦明关上车门，瞥了眼谢稻，是胜利者的笑容。

谢稻向前追去，可那辆车却无情地留下一车尾气，在嘲讽着他的无能。

谢稻疯狂给云墨打电话，可是她的手机一直显示关机。他去高尔夫小区找人，保安不让他进，随后他又去学校找杜薇薇，杜薇薇却告诉他，肖锦明和云墨已经转学去外地了。

杜薇薇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的对他说，“你去搜搜新闻吧，墨墨家里最近出了大事儿，她也是逼不得已。”

谢稻打开手机，终于知晓了她回去的原因。

可这一切又跟云墨有什么关系？云家的好，她没有享受到半分，现在云家要破产，又要她回去做什么呢？

谢稻真希望云墨是自私的，只为自己而活，可如果她是这样的人，可能这辈子两人也没有交集。

谢稻躺在床上，触摸着床单被套，从未有过这样的愿望，愿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梦，他不接受所有的真实。

他睡在床中间，长开两个胳膊，当初真不应该买这张床，现在空间这么大，装的都是孤单。

每一天的黑夜来临，谢稻躺在床上就感觉云墨的虚影无处不在。

偶尔她在打扫卫生，时而在桌子旁边给他讲题。有时还躺在自己隔壁，还能摸到她小小的手掌，还能感受到她被窝里的温度。

然而第二天醒来，白天的光明给了谢稻致命一击，让他彻底从梦境中醒来，这一切仿若就是他的痴人说梦。

刘存看着谢稻肉眼可见地变瘦，整个人散发着颓废的情绪。自从云墨不再来店里，他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连云墨两个字都不能提。

谢稻在家里待不下去，客厅，卧室里都是她的回忆，手机打一千遍，都是机械的男声，他难受地锤床，可又怕锤坏了床，云墨回来骂他。

生活中的颜色，只剩下黑白，谢稻封尘了卧室，再也不进去。

来到林飞店铺，眼前又是云墨卖力推荐的身影，脸上的假笑那么清晰，谢稻大力推开门，现在马路上发呆，没有云墨的地方，好像都不想去，可是有云墨的地方，他又不敢回去。

最终去了拳馆，在那里住了下来。

而一边的云墨自从进入新的环境后，手机关机收了起来，全身心投入学习中，新的学校课业繁重，加之还要从头练习口语，早七晚十一的作息，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偶尔周末稍稍松口气，想到谢稻，心里就惆怅不已，那些美好的过去，仿佛离自己很遥远。

在外的辛苦打工、主持赛事的激情、销售服装的勤奋，好似都是翻篇的历史，云墨又回到了小时候可以享受幸福生活的日子，可她并不快乐。

压在身上的重担，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能松懈一秒。

从云爸爸那里借来的一百万，帮肖锦明还了网贷，身体些许轻松，却有个大石头般堵在心里，那是还不清的人情。

在新学校，云墨除了宿舍、食堂、教室，哪里都不去，身旁的同学也没有时间去交涉，只跟肖锦明每天沟通着学习难题。

一年的时间不长，某个名字在云墨心中已经成为禁忌，不能言说，不能提及，那是一道无法揭开的伤疤，里面藏着她不能也不敢拿出来的快乐。

又是一年新春，谢稻打开家门，满目灰尘伴随着刻在骨头里的回忆扑面而来，打的谢稻措手不及。

他以为不回家，就不会想起云墨， 这9个月的时间，他试图努力工作充实自己，不要沉迷于回忆。

可当回到这个和云墨生活过不到一年的房子，那些深刻的画面顺其自然地浮现眼前。

谢稻把家里打扫一遍，看到阳台上的白玫瑰干花已经落了一层尘土，他小心翼翼地拿吹风机轻轻吹掉，又把床单放到洗衣机，收拾衣柜的时候，看到红色内裤，谢稻情不自禁地留下想念的泪水。

墨墨，你说过的，一年后就回来，还有119天，我好想你啊。

新春的烟花盛开在夜空，谢稻将自己灌醉，躺在云墨睡过的床，盖着云墨盖过的被子，把红色内裤整齐地平铺在枕头下，就这样枕着睡去。

姐姐，我的墨墨，新春快乐。

云墨看着电视机里的春晚，拿起手机，愣住几秒，随后熄灭了屏幕，嘴里默念一遍那个名字，紧接着眼睛里不自知地蓄起泪水。

小稻子，新春快乐，希望你可以继续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