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意回乡（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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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田村位于原中市郊外的深山之中，虽然风景秀丽，三面环山一面成河，但却也由于地处偏远，山路难行无法通车，而导致村中家家户户这数十年来都是穷困潦倒。

老旧的黄昏下，一名衣着破烂，肤色偏黑皱折的老伯正牵着一辆牛车，步伐缓慢地行走在坑洼颠簸的山道上。

叶辰端坐在狭窄破旧的牛车上，神色宁静的观看着家乡大山里的景色，内心却不停在思如泉涌着。

“哎~”一段略显沧桑的叹息声传出，叶辰不禁回想自己这些年坎坷不平的经历，嘴角不免有些苦涩。

初中刚念完父母就在外出打工回来的路上被车撞到身亡，之后叶辰便一直靠着那微薄的救济金和课间外出兼职所挣到的伙食费撑着，努力读完了中专，直到现在二十六岁，依旧是一事无成，靠着这几年来打工仅存了不到二十几万。

在这思绪杂乱的情绪当中，牛车就快要行驶到李家寨的村口后，叶辰便将行李拿上，对牛车旁的老伯叫道，“李叔，就在这里停下吧，我自己能回去！”

“好咧！”，老伯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朝叶辰应道，随后又啪嗒了几声又继续说道：“叶娃子，那你自个儿小心点，李叔先回去了。”

闻言，叶辰朝老伯挥了挥手，拿着行李下车后，叶辰不禁深吸一口气，叹道：“还是家乡空气好，如果不是为了赚钱，还真不想出去。”

此刻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叶辰从身上掏出一部塑料外壳的老式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六点钟后，便赶紧提上行李箱朝着永田村的方向走去。

这台手机是他刚刚毕业出来工作那会，用两百块钱在一家手机专卖店里买的，功能虽然有些单一，但胜在耐用，叶辰也是非常的满意，按他的话来说，手机就是用来通电话、发短信和挂QQ罢了，别的功能他并不需要。

这两天一直都在下雨，所以通往永田村的小山路上满是泥泞，幸好天边还有一缕阳光，叶辰倒不至于摸黑前行。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着，不一会叶辰的鞋子和裤子上都沾满了泥巴。

原本应该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山路，叶辰硬是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了永田村的村口。

由于与世隔绝，永田村仿佛是一个尚未开启的世界，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穗随风起伏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虽然天色已黑，但是此时村中却依旧能够看见不少在稻田中收割稻谷的村民。在这里，听不见一丝属于机械收割机该有的喧嚣声，每一个人都是用着那最为原始的镰刀工具在收割着稻谷。

深邃的天穹上悠闲的飘荡着一些形状优美的白云，一缕缕温馨暖和的暮光从大山的边界向外映出，交汇成一曲天地间最美的乐章。家乡的空气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清新中糅着一股稻穗独特的甜美气息，叶辰轻轻嗅着，不禁有些贪婪起来，一身的疲劳和苦涩也随之大为减轻。

走在稻田间的小路上，坐在田埂上稍作休息的村民们纷纷朝着叶辰投来好奇的目光，叶辰也没有闲着，嘴上开始礼貌的打起招呼来：“刘大婶，今年您家的稻子不错啊！呵呵，王大伯，您也在啊，瞧您那气势磅礴的架势，想必老寒腿也好多了……”

叶辰一路与村民打着招呼，沿着长长的田埂小路，快步走向远处的村庄。留下稻田上一堆村民望着他渐渐消逝的背影，一脸茫然无措。

“咦？刘婶，这娃子是谁？瞧着怎么有点面生啊。”

“我也瞧不准，看那穿戴，应该是城里人……”

……

自从父母去世后，叶辰就再也没回过永田村，阔别七年之久，再次回到这片充满儿时回忆的乡土，叶辰却觉察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坎坷山道、金色稻田、羊肠小路，纵横交错的泥砖小屋，一如以往记忆中的景象。

村边东面的河塘上行驶着几艘乌篷小船，随风飘荡卷起细碎的水波，船头一盏暗黑油灯闪烁模糊。走过狭窄的独木桥，桥边依然是童年时就已经歪种在那的一株遮天蔽日的老柳树。柳树下摆放着一方七年未变的石桌石凳，而此刻石凳上正端坐着一个老人。

这是一个头发稀疏苍白，已是耄耋之龄的老人，脸上皱褶横生，勾纹就如浪花一样多密，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老大爷静坐在石凳上，双目微闭养神，宽大的左手手掌正不急不缓的剥着花生米，一粒粒捏在手中饱满圆润，入口香脆清甜。而老大爷的右手还端着一只紫砂茶壶，时不时的啜上一口，配上那香脆浓郁的花生米实在是悠闲无比，那股子怡然自得的意味，让人不由得打心底里的羡慕。

叶辰眼中一亮，信步坐在老者的身边，微笑的端详着老人家那悠闲自得的神态，好半响后才轻声说道：“叔祖父，我回来了。”

“嗯。”身边骤然有人出声，叶老头却没感到半点的意外，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任何的事情恐怕都难以让他那如古井般沉稳的心田再起丝毫波澜了。

随意的应了一声，叶老头缓缓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叶辰，半晌后笑着颔首道：“好，回来好。”

“还以为你今次回来，会带上个媳妇。”叶老头笑呵呵的说道，继而眉头一皱，语气严肃的提醒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家中又只剩你一人，也时候该捋一捋这道啦！”

闻言，叶辰失声笑道：“叔祖父，你别开我玩笑了，我这不才二十六吗，那道还早着呢，不急。”

“哎，你这娃子，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好。”叶老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

两爷孙走走谈谈，渐渐就到了村尾，一路走来，将四周景象尽收眼底，叶辰发现，跟几年前相比，村中还真是没多大的改变，一样的砖房，一样的院落，唯有村内的那些条黄泥路面因为雨水的侵蚀而显得更加破烂了，坑坑洼洼的就像是马蜂窝一样。

叶老头看着朝四周打量的叶辰，笑呵呵的问道：“咋样啊娃子，找到点熟悉的感觉没？”

听到叶老头这一唤，叶辰只觉得心头暖意萦绕，笑着回答道：“很熟悉，村里一点都没变。”

“是啊，啥都没变，这都几十年喽，哎！”叶老头有些颓丧的轻叹一声：“村子穷没钱，现在能出去的娃子们都走喽，谁都不愿意留在这穷山沟里受罪，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没能耐，才会安于现状，这村改不了的喽！”

叶老头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伸出皮骨毕现的手指，微颤的指点着远处将永田村重重环绕的巍峨山脉，“瞧瞧这些高山，就像是牢房一样将咱们这个永田村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那啥经济政策不是说要发展就得先修路吗，咱们这连路都修不好，还咋发展？娃子，你这一路回来，也受了不少罪吧？”

闻言，叶辰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的回道：“确实是够累的。从云溪镇到永田村，连辆三轮车都没有。幸好我在镇上遇到隔壁村的李大叔，他好心载我一程，不然恐怕就得走回来了。不过，单是这样，三、四个小时下来，也差点弄得我浑身骨头都快散了下来。”

“是啊，这一百多里的烂泥路，也是该修修了。年前倒是来过一个大老板，说是想在咱们村搞个什么旅游建设投资。当时镇长还亲自陪他来着，可那大老板山路还没进到一半，就给这烂泥路给颠回去了。之后无论镇长再怎么动员，愣是没有一个人再敢过来。哎，虽然咱是老农民，但也知道这个理，就算咱们村子景色再好，堪比天宫，可这路修不好，一切照样都白搭。”

一老一少随意闲谈，很快就到了一处独院小屋前。一米多高的竹子编织整齐的篱笆围筑在独院周围，将占地约近三亩的空地围在其中。布满杂草的院落，老旧的砖房，古色古香的灰黑木门，承载着岁月的沧桑，还有叶辰儿时那欢快的记忆。

越过空地，叶老头轻轻推开木门，走入屋内，入眼处是一片微厚的尘灰，显然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人打理过，屋内里有些阴暗潮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老房子独有的霉味。

屋内布置简单，天井神台木桌炉灶，身处其中，陈羽只觉得自己真是回到了童年的生活，要说这里唯一的通电设施，大概就是横梁上的那些个电灯了。

“三亩良田、一间瓦房。我替你父亲一看就是七年，你这一次回来，我老头子总算是可以功成身退喽。”叶老头乐呵呵的说着话，一边将一大串钥匙递到叶辰的手中。

眼前的一砖一瓦，勾起了许多年少时欢乐的往事，而叶老头望着叶辰，脸色和蔼的说道：“你给我的信里说，这次回来是打算在村子里常住？”

“嗯。”叶辰点点头，旋即一一解释道：“叔祖父，其实我几个月前就失业了，一直都没能再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你。你也知道，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毕业后没钱没关系也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就这样随便到了一家创业公司里上班。最近全球疫情爆发，国内的经济环境又不景气，老板整天嚷嚷着裁员，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干了两年，到最后还是被炒了。而这几年里，我攒到的钱，还不够在北京郊区买一处茅坑大的房子……”

叶辰欲言又止的停下了话头，其实，他在大学那会就谈了一个女朋友，两人恩恩爱爱的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也曾经说过天才地久，海誓山盟。可当她熟络城市的生活后，便因为叶辰贫穷，又无家境，就跟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老板好上了，将他踹到了一边。

由于怕叶老头担心，叶辰也一直都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过他。

叶老头是叶辰爷爷的亲弟弟，自从七年前那场车祸导致叶辰的父母去世后，便是由他一直在照顾着尚还年幼的叶辰。叶老头也是真拿叶辰当自己的亲孙子来看待，叶辰以前体弱多病，叶老头便整天上山采些强身健体的药草给他煎服，这才让叶辰的体魄渐渐好转。

所以叶辰自小对叶老头也极为敬重，离开永田村后，每周都会坚持写一封信给叶老头，在信中倾诉自己的快乐与忧愁，后来工作之后，条件允许了，叶辰更是会隔三岔五的寄点补品回来给他。

“我之前也听刘大婶说过，大城市里的物价高，上百万才能在那里买套像样点的房子。唉，百多万啊，如果放在咱们这里，有个十来万，买些砖头木料，再找几个乡里帮忙，几个月就能起间大房子喽。”叶老头一阵叹息道，对于一辈子都窝在这穷山沟里并没有出去过的他来说，一百万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其实，叶老头如今数十高龄，早已历经世事，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叶辰的那点心事。不过叶辰不主动向他道明，他也不会无趣的开口询问，毕竟叶辰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娃子了，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虽然城里赚得多，但花费也高，不过如果有钱，绝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到城市里生活。”叶辰微笑的解释着，继而又有些气馁的说道：“叔祖父，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挺窝囊的。大学读完，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后来一想，我还不如回乡种地耕田。有老爸老妈留下的这三亩良田，最起码我饿不死，还有地方住。而且回到这偏远的山中，自己也不用再像职场上那样整天提心吊胆的，心里舒坦。”

说完，叶辰耸了耸肩膀，虽然是自嘲的口吻，却也不失洒脱之意。叶老头瞧在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疼惜的色彩，轻拍着叶辰单薄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娃子啊，你也长大了，既然已经这样决定，那就安心的住下来吧。小娃头那会儿我和你爷爷教你的那些种田的本事，我想你也没忘掉，耕田种菜，也不是个下九流的活儿，种得好了，也一样可以飞黄腾达！”

叶老头的这段话虽然有些不当，但却透着真诚的慰藉和浓浓的希冀，叶辰闻言也乐了，扬起嘴角笑道：“飞黄腾达我不敢奢望，不过我觉得只要自己够勤快，靠这三亩田地养活自己应该是不成问题，也省得叔祖父你为我操碎了心。”

叶辰说的是实话，叶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自己虽说不是他的亲孙子，但他却也含辛茹苦的将叶辰拉扯到大。本以为学业有成后就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报答叶老头的养育之恩，孰不知竟然连自己都差点养不活。

由于金融危机的突然杀至，国内一时间很多民营工业都垮了下来，对于学历只有中专的叶辰而言，要想找到好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失业期间，女友的无情背叛，叶辰心灰意冷之下，便回到了永田村中。

至于选择做一名农民，叶辰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胡乱决定的，这一切都要从一个月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