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虹娘(五)(1/1)
院中仍是昨日那片狼藉,妇人搬了张小板凳,端坐在院中,。
“娘,我和虹娘回来了!”还未见人进门,便听见风鸣高兴地喊声,随后,他拉着一面容姣好、身姿轻盈的女子走进了院中。
眼看着,那貌美女子似柔弱无骨般紧贴着自家儿子,施施然将要行礼。
风母站起身,夸张的一摆手,幅度之大,差点甩到虹娘身上,幸亏风鸣及时将人扯到身后。
见状,风母翻了个白眼:“呦,这身子骨可真是弱啊,摆摆手都能吓死。看来,这礼节就免了吧,别出了什么毛病,最后再怪到我们家头上。”
风鸣看看明显愣住的虹娘,语气中带着急切:“娘,昨日我们不都说好了......”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风母挑起眉毛道:“昨天把烂摊子一扔,就跑了,你是想着强行带回来,我就会认了吗?不满意还是不满意,今天只要我在,她就休想进这个门!”
虹娘看看强势的风母,随即快步走上前,行了一礼,然后扬起白皙的面庞,露出柔弱纤细的脖颈,坚定道“我已是风鸣的妻,理应和他一起侍奉娘亲。而之前原因特殊,没来拜见您,是我的不是,虹娘在这向您赔罪了。”
她的声音不大,语调也很平静,亭亭玉立的站在母子二人中间,体会不到她的尴尬,反而一直都是不卑不亢的姿态。
面前的风母冷笑一声,双臂交叉于胸前,道:“当真是生的美丽,我见犹怜,怪不得鸣儿总夸你是仙女。不过,不知这天上的‘仙女’,愿不愿跪我这下界的俗人呐。”
风鸣听到这话,看看虹娘,只见虹娘柳眉轻蹙道:“若跪了,娘可愿认下我这个儿媳?”
“哼,我还道你有些蠢笨,看来也不尽然,心机如此之深,还想着与长辈讨价还价。”
见此,虹娘也不再多言,反而是伸手扯了扯风鸣,二人一齐跪了下来。
风母有一瞬的怔然,暗骂了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她脸上带着愠色,看着虹娘,忽的眼珠一转道:“我风家向来不养闲人,虹娘如此聪慧,这院子今晚之前想必能整理出来罢。”
风鸣刚要拉虹娘,就被母亲喝住了:“这都快天黑了,你还不去铺子清点货物。”
“可铺子里明明什么都没......”风鸣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到母亲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手也高高举起。若是再说下去......他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脸。
好在虹娘给他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才不情不愿的走出门去。
风鸣前脚刚走,风母后脚就进了屋子,将门狠狠一摔,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后又是些木头的摩擦声,看来竟是直接从里面把门给关了,只留虹娘独自一人面对。
日头偏西,小院早已被虹娘整理的井井有条,她望向紧闭的屋门,叹了口气,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她一边休息,一边打量起这不起眼的院落,院中东西其实并不多,只有一个用来晾晒东西的竹架,外加一张深褐色的小木桌,那上面纵横的沟壑承载着岁月的痕迹,而后便是两个石凳(说是凳子,其实就是两块石头)和一张竹编的凳子。
本就没什么可收拾的,想也明白,这不过是宣示主权罢了。
再看到风鸣时,只见他手里拿了一包东西直奔虹娘而去,可还没等走到跟前,屋门立马被打开,风母从中走了出来。
两人站在一起,低声的叫了句“娘”。
风母扫了一眼院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对着风鸣道:“鸣儿,进来吃饭了。”
眼看风鸣高兴地拉起虹娘的手,便要进屋。
她喝道:“放手!拉一个外人作甚!我们家可没她的饭。”
“虹娘都替咱家干活了,怎么能连饭都不给她吃啊。”风鸣不满道。
风母无动于衷道:“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说不让进,她就不能进来!”
看着风母态度如此坚决,虹娘不能理解,母亲常说以心换心,以情换情,为何此时行不通了呢?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竟让风母如此的厌恶至极。
她不解道:“娘,我已经照您的要求做了,为何还容不得我。”
“我何曾要求过你?这活难道不是你自己愿意做的吗?干我何事。口口声声说我容不得你,依我看,是你从心底里瞧不上我这个市井之妇吧。”
风鸣还在求情:“娘,您就让她进来吧,没个去处的,晚上该如何是好啊。”
风母不屑的翻了翻白眼道:“她要是真的想在咱家待下来,那柴堆倒是可以让她睡,就是怕她细皮嫩肉的嫌弃。”
风鸣顿时跳起:“柴堆我一个男子都没法睡,何况他一个女子,您这不是难为人吗?”
虹娘静静地看着眼前丈夫和自己的娘亲在争论不休,自己却无法插进一句话,只得等着眼前两人决定她的去处。
风母已然是下了决心,直言道:“我是可怜她没地方住,要不然这个院子我都不让他进。还有你,休想让她进屋,要是敢不听话,你跟他一起滚出去。”
风鸣也是气急了:“那我给她找间客栈!”
风母用手指不停比划,一副被气到不行的样子,说道:“你敢!今晚你敢出去,就不用再回来了!”
虹娘不忍心让丈夫如此为难,颔首低声道:“算了相公。”
“可是你真的要去睡柴房吗?”风鸣不愿如此,却又无能为力。
风母看着这一幕,简直要笑出声来了,这女子看着聪明,还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还想进屋,想得美,以后就一直睡柴房吧,看她能忍到几时。
虹娘摇摇头道:“我母亲替我置办一处宅子,本欲等见了娘,便一起搬过去。但看到娘如此容不得我,我便只得今晚自己先搬去了。”
风鸣惊异道:“置办了院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只有你一人,不安全吧,要不还是别去了。”
“夫君不用担心,我母亲还请了侍女和管家,宅子也早就整理妥当了。”
一旁的风母脸色铁青,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风鸣你要敢同她去,就别再回来了。”
虹娘在一旁不住的安慰道:“我已让管家提前叫马车来接我了,相公放心吧。”
正说着,马车赶巧就来了,风母忍不住就看了过去,那竟真是一辆可以装下多人的大马车。
她心下懊恼,想不到这厮如此难对付,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慢慢计划。今日,就且让她得意一回。
风鸣依依不舍得目送马车离开,转头便看到母亲那张阴沉的脸。
而这时他的脸上忽然变了一副讨好的表情,挽着风母道:“娘,别气啦,我不是在这陪您吗?我不走。”
看到儿子服软,风母表情舒缓了许多,嗔道:“算你有良心。你那个娘子啊,买宅子这么大的事,竟然都瞒着你,看来心眼多着呢。你可得小心。”
风鸣陪着笑道:“娘,虹娘不是那样的人,您放心吧。”
风母仍旧不依不饶:“就算她不是,她那妖怪母亲肯定是。”
“哎呀,娘,不是说了不要提这事吗。”
看儿子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风母只得叹气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还不领情,你就护着她吧。”
城中一处大户人家的院落,门前点起了灯笼,可奇怪的是,气派的大门之上却并无牌匾,红彤彤的灯笼映照着朱红色的两扇大门,门口还站着一位管家样子的男人。
一辆马车驶来,稳稳停在了大门前面,管家小跑到马车旁,搀扶着从上面下来的女子。
那女子抬首时,纵使见过不少美人的管家也惊呆了,那美貌如同一道光映亮了黑夜,只是这女子眉间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愁绪。
下了马车的虹娘,看着偌大的宅院,心里空空落落的,夜里的清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抚过皮肤,渗入毛孔中。
想到刚才的事情,她只觉得那凉意化作细小的丝线钻进了心里,在心中又转变对母亲的思念。
“虹姑娘,夜深了,该歇息了。”一名小侍女怯生生的说。
虹娘打量了一下小侍女,温柔道:“你是杏儿吧,劳累了一天,你先去休息吧。”
“谢过虹姑娘,奴婢先下去了。”临走时,杏儿还是没忍住仔细瞧了主子的脸,真是个美人,心地还好。
同样没睡还有另一个小院中的风母,她面色不虞的看着被收拾的整洁的小院,脑海中不由得开始畅想,虹娘所说的那处宅邸是如何光景,同时眼底还闪着算计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