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城里城外（1/1）

思虑再三，云凡将四分之一的粮食收进了储物袋中，随即看也不看赵诚主一眼，转身回到了城主府门前。

此刻城主府门前的细软之物依旧存在，没有人拿走一分。地上多了十几石粮食，应该是住的比较近的居民取来的。

“云将军，我们不要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金陵城正在打仗，我们能做的有限。”一个老人见到云凡回来，指了指地上的粮食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老人平淡的言语，云凡突然感到一股心酸，由内心深处直冲脑顶，若不是强忍着，兴许眼泪就流了下来。

“多谢老人家的好意，钱财请取走。”云凡迅速调整好状态说道，只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不要钱，金陵与定远唇亡齿寒，帮你就是帮我们自己。”

“若是不收钱，我断然不会拿走粮食的。”

“这···好吧~”老人无奈，与那些献了粮食的人上前象征性的取了一些金银。

“我们走吧~！”南初长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云凡的身边，说道。

云凡没有多说什么，大手一挥将地上的粮食全部收起，对着那些百姓深深地一拜，随即转身与南初长老离开了定远。

直到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赵家之人才感到身体一轻，压制自己的力量彻底消失不见。恢复了自由的他们第一时间奔赴粮仓处，寻找城主的身影。

此刻，赵诚主依旧仰躺在地上，身后身后一大滩血迹。看着无比凄惨，但实则没什么大碍，云凡只是想要警告他一下，并没有真的想要他的命。所以赵诚主只是皮外伤而已，但是今日的遭遇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蒙受祖上余荫，赵家在定远城就是皇帝般的存在，不成想今日遇到了云凡这么一个愣头，上来不管不顾地先揍了自己一顿，还用这样的方式羞辱自己。

“城主~！”

“他们人呢？”赵诚主有些虚弱地问道。

“城主，他们已经离开了。”

“什么？哼！云凡，好！好啊！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赵城主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一瞬间恢复了所有精气神儿，歇斯底里地喊道。

就在此时，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军队来到了粮仓这里，他们都是定远城的护卫军，在得知城主府发生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赶往了这里，只是依旧没能来得及。

“废物！怎么不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再来呢？废物！”

听着城主大人的咆哮，众人不敢言语，只是默默地杵在原地。

赵城主又骂了一会儿，这才被众人抬回了城主府养伤。事情到此，因为云凡筹粮而引起的风波算是落下了帷幕。无论赵城主心中如何不满，暂时他拿云凡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等待秋后算账。

就在他准备想要写奏章上报天听告云凡状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皇帝的命令，让他无条件全力以赴地支援金陵不得有误。赵城主领旨后吓出一身冷汗，想好自己的报复只是停留在想法之上，否则最先倒霉将是自己。

云凡与南初长老两人回到金陵时，还未到亥时。云凡将成堆的粮食堆在了城主府附近的街道上，简单地说明了此事的经过，便算是与林城主交了差。

“只有这么多？”一文官清点完后问道。

“嗯嗯，就这么多。”

“按照目前的人数来看，这些粮食维系不了十天。”文官皱眉问道。按照定远城的实际情况来说，粮食应该远不止如此，就算是要保证定远城的正常运转，也不应该只筹到这么点粮食才对。特别是还有十几石粮食的包装各异，一看就不是出自正规粮库。

“十天么？足够了！”云凡笑了笑说道，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十天足够了？”文官不解其中含义，眉头深锁看着云凡离去的方向，并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突然，他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测，不禁对这位云将军肃然起敬。

时至深夜，金陵城内一片肃穆，万千房屋未见一盏烛火。随着老弱妇孺的离开，留下的全是壮年郎，虽然他们自愿留在此处，可是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心中会升起一丝想念。

这一别，或许就是天人永隔吧，谁也没有把握能够活着再见自己的亲人。不知他们现在何方，不知是否已经安全，又不知是否被人欺凌。出身本就穷苦，奈何命运多舛，身在庙宇高堂的贵人们，是否能够看见他们的模样。

金陵城内，许多人都没有入睡，但是却依旧不见一盏烛火。似乎黑暗里的不安能够让他们保持警醒，时时刻刻的清醒中才能找到自己活着的证据。他们畏惧天明，甚至讨厌光。因为有光的地方便代表着战争，代表着杀戮。

白日里他们奋勇杀敌，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眼中所见只有敌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他们毫无畏惧。可到了晚上，周围静的有些可怕，即便身处安全的环境之内，依然能够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闭上眼睛便是血红一片，他们的身体忍不住颤抖。没有人开导，没有人疏解他们内心的恐惧。似乎不需要，似乎没必要，人人自危，人人平等——随时可能丧命。这一刻，他们胆小如鼠，只能尽可能地聚集在一起相互依偎。他们恐惧孤单，但是却彼此之间筑起了高墙，他们讨厌寂静，但即便聚在一起也不发一言。

世间百态，在这深夜之中只剩下对生的渴望，对待黎明的抵触却依旧要迎接它的到来。黑夜里他们是卑微弱小的存在，天明时，他们是擎天彻地的勇士。他们要保家卫国，这是人们心中的信念，尽管此时这个信念在外人看来有些可笑。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云凡站在城墙上俯瞰着金陵城内的景象，心中感到一些压抑。护城大阵的光晕是整座城市的唯一光源，清冷得可怕，让人没来由的感到一丝阴森。城外依旧是遍地尸骸，即便有专人清扫战场，短时间内也无法彻底清理干净，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金陵地处南方，这里气候偏热，不出两天这里便会腐臭难闻，人间净土将变成人间炼狱。最为可怕的是尸体腐烂后所挥发的瘟疫，随着海风吹拂，不知道有多少城市要跟着遭殃。

薄薄的一道城墙，似乎成为了分水岭。城外是地狱，城内尚有一丝清净，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终将成为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一切文明，埋葬一切动荡不安！

“睡不着么？”

太过入神的云凡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自己，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林小姐，诸位都没休息？”云凡回头看清来人后，说了一句很没有营养的话。

“和你一样睡不着，出来走走。”林允儿说完，便很自然地站在了云凡的身边，和他一起看向了城外的无边黑暗。

“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钱多来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模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你比他强，他就是个混蛋！”

“哦？”云凡一脸古怪，这样的对话还真是第一次，总感觉有些诡异。

“那小子太能装了，啥事都放在心里不说，让人很不爽。”钱多来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十几坛酒分发给众人，就连林允儿颜若月等女孩子也是人手一坛。

“不能喝酒~”云凡小声地说道。

“哎呀你就喝吧~刚夸完你比他强，怎么就装上了呢？”钱多来不由分说地将一个酒坛子塞在了他的怀中。

云凡灌了一口，辛辣的火线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呛得他差点流出眼泪，但短暂的不适之后，他突然感到了一阵舒爽。

“哈哈哈，你不要说你这个将军连酒都没喝过。”钱多来等人嘲笑道。

“没有啊？很丢人吗？”云凡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这点和我家那个三弟太像了。来，喝一个！”熊明今天居然收起了狼牙棒，倒是让人感到一些意外，随着话落，他抱起酒坛子就灌了一阵。

云凡也跟着喝，但是却不知到该怎么接话，这里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走向。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他几次的冲动还是忍了下去。

众人一字排开站在了城墙边缘处，看着远处的黑暗，听着若有若无的海浪声，感受着阵阵海风拂面，湿润凉爽，惬意舒服，伴随着酒的辛辣和内心的火热，内心似乎不再那么沉重了。

“你说我们的坚持有意义吗？”

赵知书小声地问了一句，倒不像是祈求谁的答案，像是在问自己，又似与天地对话。一句话，让原本安逸的气氛变得再次沉重，所有人都在内心深处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皇室抛弃了金陵，各个宗门势力也是如此，能够驰援的相距甚远，未必来得及，他们这样坚持又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