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色的瘴(1/1)
我话音未落,隆隆的巨大声响响彻整个墓室,再看时,爷爷脚下的地面竟然全部凹陷坍塌,一个偌大的洞口从地底缓缓呈现……只那一瞬间,爷爷奋力把我推得老远,“十五,快跑。”而他自己,却被挂在那方摇摇欲坠的青石板子的一侧,手牢牢抓着边缘,身下,竟然都是锋利的刀斧冰刃。——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祸不单行,此刻地上裂开的洞口竟徐徐冒出了白烟,拼尽全力抓住一角石壁的爷爷忽的又竭力冲着已然吓傻的我大声喊道,“十五,捏住口鼻,这是毒瘴。”爷爷说着,那只隐匿已久的老皮子却忽然跳了出来,它的爪子踩在爷爷的手上,一边抓挠一边撕咬,看样子,是想断了爷爷的后路。
“爷爷……”我大声喊叫着,这皮子真可恶,这当真是记仇的皮子,要将我们二人赶尽杀绝啊。我用尽全力向爷爷扑过去,在那块青砖石坠落的同时,好在我拉住了他的手。也许是老天有眼,那只挂在爷爷手上的老皮子却不小心,掉进了地下的黑洞之中……它的身子直戳戳的被一杆矛扎穿,又在被白烟弥漫的瞬间,彻底晕昏死过去。
“十五,童子尿!”爷爷捂着口鼻忽的对我说。
对啊,童子尿解百毒,怎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才骤然想起这遭。当即我就给自己来了一泡,撕下自己身上的袄子外罩淋湿,一手递给爷爷,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味道刺鼻,我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来,爷爷,一起使劲儿。”我吃力的往后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凭借着身体的重量将爷爷徐徐拉了上来。爷爷随着我的移动,也稳步逐渐往上移动着。终于,爷爷得救了。他老人家命悬一线前被拉了上来。
二人要离开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可就是在那一眼中,竟然瞧见了那个隐匿在洞里的棺椁。待毒瘴散去,那银色老皮子已然瘫软在那棺椁的一旁,眼耳口鼻七窍出血,想来已然成仙儿。
“十五,这瘴有剧毒,咱们快走吧。”爷爷说着,方才还精神矍铄的他竟昏了过去。我战战巍巍的拼尽力气,拉着爷爷往外一个劲儿的往外爬,一面哭一面惶恐,至于最后怎么出去的都不记得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二人都齐齐躺在那大雪遍野的高粱地。
月银如盘,高高悬挂在空荡荡的高粱地上空中。
“爷爷,爷爷。”我回过神,张皇的四下寻找着。
他老人家静静的躺在那,呼吸微弱,嘴唇发紫,想必是中了那毒瘴。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地方,如何给爷爷解毒呢?这样耽误下去,爷爷可就没救了啊……
我隐约记得爷爷跟我讲过关于这瘴毒的缘故,这白色的瘴气并不多见,属于毒瘴里头毒性最为凶猛的一种。可要怎么解毒呢?爷爷却从未交代过。这大凶之物,想来若想解毒定然不易。
哎,想来若是小参在就好了,它那时候哪怕给我一个根须儿,此刻说不定都能救了爷爷的性命……想起小参,我一个机灵,对啊,没有小参,我有玉鼠啊!我想起了口袋里的玉鼠,爷爷说过,这玉鼠是不世的宝贝,不仅价值连城,更是有解毒的功效!
天无绝人之路!
我在包裹里翻腾了半天才小心的拿出玉鼠,今晚月圆,它被拿出来一会儿光景就变成了那个我们初见时候浑身晶莹的小老鼠。不过它这次好像通了灵性一般,竟十分自觉的爬向了爷爷身上,在他唇上停留下来。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它,眼看它身上的颜色由浅及深,爷爷嘴唇上的颜色好似墨水一般渐渐镀到了它的身上。它原本玉色的身体逐渐变成绯红发紫的颜色,最后,小老鼠的眼睛也变成了红色,最后它的身体彻底僵硬了下来,它彻底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玉石鼠。
爷爷紧闭的双眼,微微咧开了一条缝儿。
“爷爷,爷爷。”我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醒了。”
“这瘴毒果真厉害……”爷爷感慨道,“你这是用玉鼠救了我?”爷爷看着胸前的通体红色的玉鼠问。我打算扶起爷爷,可他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的开始哆嗦,继而瘫软了下去。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这毒不是解了吗?”我嘴里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这点事儿算什么啊,男子汉说哭就哭,真是丢你爷爷的脸。”到了这个时候了,爷爷还不忘记数落我。
“这坟里的怨气本就大,加上这白色的瘴也本是剧毒之物,天长地久不见天日,更是毒上加毒,这玉鼠只能保住爷爷的性命,想来这时日久了,爷爷这余毒未清,爷爷怕是要经常忘事儿了哦……”爷爷嘴上说的轻巧,我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的一字一句都说在我心坎上,如同刀绞。
“爷爷,你别说了,咱们这就回家,反正这山都巡完了,皮子也死了,咱们回去,我这就带你回去。”我背起爷爷,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
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来时的路那么漫长,我和爷爷走了那么远的距离,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到了这巡山的尽头,而如今,下山的路竟然这般顺利。——也就是小半个月的时间,我就把爷爷带回了家里。
爷爷说的没错,那瘴气的毒性果然厉害。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变成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状态,我这个时候也才彻底明白他口中说的自己可能会经常忘事儿的意思了。爷爷的病情也在村子里逐步传了开来,什么医生郎中的大伙儿什么办法都想过了,终究是束手无策。爷爷的状态每况愈下,这命虽然保住了,可身体已然大不如前,人都说这玉鼠是过来报恩的,否则中了那白瘴的,必死无疑。平日里,他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我给他老人家做了个雪橇一样的毛毡,这样,每每当我带着他出去求医或者晃荡的时候也图个省时省力。
夜半无人之时,我时常抱有幻想一般的把那红色的小玉鼠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月光地下,就着冷冷的月光,期待有朝一日它还能变回去那只活灵活现的小老鼠,可它却再无任何改变。
最近,爷爷睡着的时候开始经常说梦话了,不过令我不解的是,他在梦里却反复的念叨着一个名字,“长生,长生……”,还总是提起什么报应报应的话……起先对于这个名字我只觉得分外耳熟,可往回想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小参家不知道从哪听说了爷爷的事儿,员外硬是让人送来了好几根胳膊般粗细的野山参来,爷爷吃了,面色红润了些许,可于这忘事儿糊涂的病情却也不见效。就连那先前总是隔三差五的送蜂蜜的熊瞎子也好似知道爷爷生病了似的,我们家门前的蜂蜜罐子更换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是日立春,我再次从爷爷嘴里听到那长生的名字,长生到底是谁?
我想起从小抱着我长大的王阿婆,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是个爷爷那辈儿的老人了,想必她可能知道些什么。星夜间,我便安置好爷爷,踏上了去阿婆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