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就赌一把（1/1）

林菀在宫中做惯了戏，可眼下她跪在蒲团之上，却是真真切切地在为太后诵经超度。

太后与弘景帝母子的过往她并不知晓，而太后对于自己和珑瑞的喜爱，其实也都是她使了手段谋来的。

可撇去这些不谈，太后于她有着教导规劝之恩，于珑瑞，也是个慈和尽心的祖母，也着实是仁至义尽的。

大殿黑暗的角落之中不停地传来一阵阵单调的木鱼声，听久了，倒是让人有种静心的感觉。

林菀看着弘景帝朝她转过脸来，只微微地笑了笑，而后便闭上双目，心中默念着经文。

二人就这般相对无言地跪了约摸两刻钟，弘景帝这才率先起身，还顺道将林菀也扶了起来。

当他转过身正对着自己之时，林菀这才看见弘景帝那消瘦了不少的面容。

“你身子不便，不宜久跪，回吧。”

他开口说道。

林菀再次看了一眼那佛像，微微点了点头，便听见身后传来长海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陛下……您都一整日未进食了，不若……”

“滚！”

弘景帝如今听见长海的声音就烦躁，看都未看他一眼，口中训斥的话便先蹦了出来。

他正打算将长海一脚踹走，可看见林菀站在一边，还是忍了忍将动作收了回来。

林菀瞅准时机上前轻声劝道：“陛下，您都已经跪了一整日了，不若……就稍微吃些吧。若是您的身子垮了，太后……想来也会难过的。”

其实这个时候搬出太后来说事儿，着实是一个冒险之举。

可林菀仗着自己一个揣俩，又见弘景帝的确是面容憔悴，心中便想着也该尽力劝慰一番。

果不其然，林菀开口后，得到的待遇与方才的长海简直是天壤之别。

弘景帝只略微思索了片刻，便牵了她的手慢慢朝着外头走去。

长海一见有戏，赶忙快步跟了上去，一路随着二人来到了弘景帝暂住的厢房外头。

林菀见弘景帝先一步进了屋，脚步顿了顿，突然就凑近长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长海听后大为惊讶，心中多少有些打鼓，“娘娘……这样行吗？”

“放心，出了事本宫担着。”

林菀笑着对他道，末了又添了一句，“再备些甜汤，一并送来。”

言毕，便转身跟着弘景帝进了屋，还将屋门给关上了。

长海在外头呆愣了一会儿，看着屋内的两个影子慢慢朝着桌案而去，这才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而林菀进屋后，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她不愿意为太后超度，只是她现在也的确是实力不允许。

这才跪了小半个时辰，双腿便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麻，还微微有些胀痛。

弘景帝看着她有些笨重地走到椅子边，赶忙上前扶着林菀让她慢慢坐了下来，而后自己径直坐在了她的身侧。

林菀识趣地没有提及任何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就连自己在汀州府之时是如何度过的这两个月，都只字不言。

弘景帝盯着不远处桌上放着的油灯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幽幽道：“母后生养教导朕三十余年，却这般突然离去，朕心中……有愧啊。”

林菀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在回京的路上，自己早已经从林宴的口中问到了宫变的细节。

大长公主趁着弘景帝一心对付沈家人之际潜入宫中，想要将伪造的先帝遗旨藏在隆德殿，却被太后派人拦了个正着。

京师五军营正一门心思守在城郊，皇城内便只剩下几千禁军。

可大长公主与驸马却足足带了近万人将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头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就在这时，太后竟带着人将大长公主与驸马困在了殿内，还让禁军统领趁乱夺了那假遗旨。

当弘景帝带着大批军队赶回之时，隆德殿已经在火海之中。

大长公主与驸马，还有太后……都葬身在了其中。

林菀看着弘景帝许久，这才缓缓道：“陛下……太后良苦用心，为的是朝堂清明，江山永固，自然也希望……您能安稳顺遂。”

“可朕的安稳，却是母后用命换来的。朕……于心不安啊。”

弘景帝沙哑着嗓子说道，至于双膝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林菀没有反驳他，却转而道：“原先，臣妾也不明白……如今做了母亲，方能感同身受。若您愧疚不安，太后也无法安心啊……”

说着，她低下头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却被弘景帝一下抓住了手，握得紧紧的。

林菀感觉弘景帝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就像是在努力隐忍着些什么。

她没有说话，就这般看着弘景帝，而渐渐地，那双手的颤抖也缓缓归于平静。

屋门的吱呀声突然就打破了这一室安宁，长海手中端着个托盘，在外头等了许久，这才瞅准时机硬着头皮慢慢走进。

可他还未靠近，弘景帝便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斥道：“你端了什么来，这是什么味儿？！”

长海头皮都有些发麻，看着面前碗中那飘着一层红油的面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中万马奔腾。

陛下……奴才冤枉啊！这可是贵妃娘娘亲自吩咐的……呜呜呜！

林菀看着额头都冒了汗的长海，正准备上前解救他一番，却被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赶忙几步上前就将托盘放在了桌上。

长海心中惴惴，半点都不敢让林菀上前帮忙。

原本弘景帝这几日就蠢蠢欲动想要揍他，若是这会让林菀起身了，估摸着他就真免不了一顿板子了。

长海放下餐食后，便脚底抹油地逃离了现场，将门好生关上，还按照林菀的吩咐，让外头守着的宫人内侍都退到了院外。

若是放在平常，这就是妥妥的刺杀前兆，可眼下长海却只能将哄好弘景帝的全部希望都放在林菀的身上，对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若是弘景帝哄不好，往后自己也没什么好日子，不若……就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