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恍然如梦（1/1）
眼前的景象有些朦胧，江景程仿佛处在一片完全空白的空间，看不到边界。
周围的空间好似在旋转，他脑海里传来一阵晕眩，在意识恍惚中听到一声清澈的少年音。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江景程——”
那声音让他无比熟悉，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追寻。
渐渐地，呼唤声离他越来越近，他突然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带着些许怔愣转过头，那个笑得张扬肆意的少年蓦然闯入视线，让他移不开眼。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周围令人心底发慌的大片空白被悄然填满，但他眼中仍旧只有那个少年。
“江景程”
少年见他不应答，在他眼前小幅度挥了挥手，又喊了一声。
看着眼前鲜活灵动的少年，江景程瞬间红了眼眶。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小幅度地颤抖着，
他想立刻抱住眼前的顾祁，
他想向顾祁倾诉他每时每刻的思念与未曾诉之于口的爱意。
可他动了动唇，声音却被堵在喉咙里，只觉得发涩发苦。
他的手抬起却又放下，他怕碰碎了这一场来之不易的美梦。
最终他只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带着朦胧的泪眼执着地盯着顾祁看。
“江景程，你怎么不说话啊”
少年微微侧头，眼波流转间透出一分疑惑来。
而后少年颇有些调皮地凑近，尾调轻扬，乐此不疲地变换着称呼喊他，
“江景程”
“江哥哥”
“江少爷”
见他仍然不动，少年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江景程，
然后将脸埋在他脖颈处撒娇，就像曾经那次笨拙地求江景程带他走一样。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让江景程心跳停了一瞬，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江哥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经你允许就跑出去了”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少年在他脖颈处蹭了蹭，细软的发丝触动他的肌肤，直撩动他心底那根弦。
他心里仿佛堵着一团棉花，却让人感觉格外沉重，闷闷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少年对他的情绪无知无觉，听见他这话，抬眸看着他，桃花眼里仿佛落入了细碎的星光，满是笑意。
然后江景程任由少年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不去管前路何方，眼睛却始终未曾离开少年的身影…
他只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江哥哥，你答应今天给我做小蛋糕的，不许食言”
“好”
“我要吃芒果味的！嗯…还有蓝莓…”
“好”
“至少要做两个…”
“好”
无论顾祁说什么，江景程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字“好”。
他始终眉眼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笑得张扬的少年。
他看着少年在一片满是蒲公英的田野里奔跑，那么肆意张扬，那么无拘无束…
过了片刻，少年停了脚步，弯腰摘了一朵蒲公英，像是护着什么珍宝一般捧到他面前。
少年眸光发亮，满心欢喜地拉起他的手握住那朵蒲公英。
之后少年轻轻一吹，蒲公英如满天繁星一般四散开。
江景程的眼神仍旧集中在少年身上，固执地不肯离开片刻。
飘散在空中的蒲公英映入他的眸中，仿佛化成了点点细碎的光萦绕在他的小少爷身旁。
他看见他的少年肆意地笑着，透着满心欢喜和释然。
他无数次想过，娇艳的红玫瑰才配他的少年…
可这一刻，他觉得红玫瑰配不上他的少年。
他的少年不会喜欢被人圈养只能等待别人垂怜的红玫瑰…
他的少年应当最喜欢无拘无束的蒲公英…
他看见少年回眸望向他，额前柔软的发丝被微风撩动，周围缓缓飘浮起挣脱束缚的蒲公英。
这一切仿佛预示着什么。
江景程看着那个冲他微笑仿佛满眼都是他的少年，心底一颤，脑海里刹那间闪过大片的鲜红。
他再也克制不住心底陡然攀升的疼，猛地抱紧了眼前的少年。
“阿祁…别走…”
“我好想你…”
江景程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哽咽，抱着顾祁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积压多日的思念早已在心脏深处扎根疯长，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血肉，直到这一刻才有了宣泄的出口。
“阿祁…”
江景程一遍遍地念着顾祁的名字，声音里透着顾祁听不懂的悲伤和无助。
他将怀里的少年抱得很紧，几乎要揉进骨血一般。
微风吹过田野，漫天蒲公英浮在空中，少年的衣角被风吹动，抬手回抱住江景程的那一刻，周围陡然转变成刺目的鲜红。
然后所有的一切在下一秒分崩离析如同破碎的镜片一般弥散在空气中。
“阿祁，别走…”
“别离开我…”
江景程无意识地喃喃出声，眼角滑落的泪珠早已打湿了枕头。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
他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恍然。
果然…又是一场梦…
他表情平静地起身洗漱，然后换上家居服。
走到厨房拿了冰箱里的芒果和蓝莓，有条不紊地做了两个小蛋糕。
他拿着小蛋糕朝着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走去。
桂花树上挂着一只木牌，随风摇晃，隐约可见上面雕刻着两个字“顾祁”
木牌下方的位置放着一个盒子，江景程从那只盒子里拿出来之前的小蛋糕，然后再用新做的两个替换掉。
这只盒子里的小蛋糕不知换了多少次了，日复一日。
江景程每天都要亲手为他的少年做小蛋糕，他怕少年哪天回来了却没有小蛋糕吃会失望…
随后他默默地靠坐在树旁，只是静坐着，仿佛在陪伴着什么人一样。
微风拂过树梢，激起一阵轻响，一朵金黄色的桂花从树上悠悠飘落下来，落到他肩膀上。
他将那朵花放在手心里，眸色温和地注视着，周身莫名环绕着一股悲伤。
“阿祁，我又在梦里见到你了…”
“可是…当我抱住你的时候，你就又消失了”
“阿祁，你是在怪我吗”
“哪怕是在梦里，你都不愿让我抱抱你…”
一滴泪落在掌心，透着侵入骨髓的冰凉和绝望。
江景程抬手将那朵花放在盛放着蛋糕的盒子上，眼泪却决堤一般顺着脸颊淌下。
“阿祁…你还记得那纸契约吗”
他想到什么苦笑一声，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哽咽，
“阿祁应该早就忘了吧…”
“不过…没关系…”
“阿祁欠我的时间，我来守着阿祁也是一样的…”
话音落地，空气中只剩下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只是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泣。
不知过了多久，江景程才再次开口，
“阿祁…下次入梦的时候我不碰你了…”
“你再待久一点好不好…”
此时，恰有一阵微风拂过，放在盒子上的那朵桂花摇晃了两下，仿佛对他的话作出了回应。
他想，他的少年不曾远去…
江景程抬眸，温和的阳光仿佛在他面前聚成了少年桃花眼含笑的虚影。
他想，他的少年肯入他的梦…就够了…
此后经年，那棵桂花树荣了又枯，枯了又荣，走过了繁花似锦的夏，熬过了寒天雪地的冬。
可无论多久，那棵树旁总会有一个人静静地守候着…
他曾用一个拙劣的谎言想要少年的三年陪伴…
到头来，却是他用尽此生陪伴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