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各家各年（1/1）
寒风呼啸，列车飞快疾驰，承载着大多数人回家的喜悦，好像连风都被甩在了身后。
林宛坐上回家的列车，一路上浑浑噩噩，“过年”这件事仿佛并不能提起她的兴趣。
林宛不禁想到了街坊邻居，他们会是何嘴脸？我想先是假惺惺的关爱，“能干哟，都考起大学了，你爸妈享福哟”，然后是在背后悄悄跟其他人说“你看那家的女儿，哎呀，屋头这么穷，大学还是考起了，啧啧……”
哼，林宛都已经想到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总喜欢问成绩，表面客套，暗地里巴不得你过得比他差，都是这样，没有悬念。
再有就是那些亲戚，他们又是怎样的嘴脸？“哎呀，你大学莫耍朋友，莫化妆呀染头那些，你现在就是好好读书，到时候工作在找嘛”，亦或是“哦！你能干点嘛，你爸妈这么辛苦，好好读书撒”……
亲戚，总是以这个“亲”字妄图掌控你的人生，想让你听从他们的安排，想用他们过去几十年的经验来控制你现在的人生。
林宛又想起了爸爸妈妈……
爸妈年纪都大了，却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老来得子，对自己自然是疼爱的。可是……他们眼里好像只有成绩……
“这回考好多啊？第二！怎么没考到第一啊？”
“回去学校认真读书，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们嘛都老了，要不是有你啊，我都该退休了，都是为了你，全家以后就指望你了。”
我们总不怎么交流，家里没有什么谈笑风生，有的是“吃饭咯”的喊叫，饭桌上谈论别家的小话，然后就是对自己的教导，他们总是说这些话，没有其他的……自己也习惯了。
林宛已经发现了，自己在学校和在家是不一样的。
“回来了，小妹仔能干！”张姨说。
“嗯，张姨好。”林宛答。
“哟，大学生回来了。”刘妈说。
“嗯，刘妈好。”林宛答。
……
到家了。“爸，妈，爷爷。”林宛笑着打了招呼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家门。
“回来了！”爷爷腿脚不便，坐在椅子上笑着说。
爸爸笑着帮林宛拿行李，妈妈也从厨房出来，“回来啦！”
一家人时隔半年再次齐聚一堂，彼此没有生分，只有喜悦和思念。
临近傍晚，家里已经早早准备好了晚饭。
“来，吃，坐这么久车，肯定累了。”妈妈端上最后一盘菜，热情招呼着。
“好，我来端。”林宛和家人说着方言。
“你坐到嘛！快来吃。”爸爸招呼着爷爷。
一家人上桌了。
“来，吃肉，多吃点。”爸爸疯狂往林宛碗里加肉，清一色的大肉片。
“莫给我挑了，我自己夹，你自己吃。”林宛把碗拿在手上，拒绝着。
“多吃点嘛，看你这么瘦。”爷爷也劝吃。
妈妈一个劲的不夹菜，抱着一碗白米饭吃。
“你吃撒，嘿！硬是要我给你夹啊！”爸爸话是这么说，但手却一直在往妈妈碗里夹肉。
“够了够了，给她吃。”
“她吃得好多嘛！爸，你也挑啊！”爸爸总是给全家人挑菜的，自己却只吃点青菜。
“那个屋头的是不是要死了？”妈妈说。
“嗯，怕是活不过去了。”爸爸回答。
“可怜啊，屋头那个女儿也不争气。”爷爷说。
“哼！小小年纪都不读书，还要耍朋友也！啧啧。”爸爸又说。
……
乡里就这么点大，哪家出点什么事都逃不过众人的眼睛，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人的谈资，过分关注别人的事，这好像是骨子里自带的天分。
林宛一直沉默，沉默……“我吃完了，我等会来洗碗。”
林宛下了桌，走到旁边椅子坐下。
饭桌上他们还在说，这家的女儿，那家的儿子，隔壁的孙子……
饭毕，林宛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这是自己的小天地。
他们的家是什么样的呢？
“小雨，我回来了，来准备晚饭。”夏诣买菜回到家，对在电脑前画图的夏雨说。
“来啦，哥。”夏雨蹬的一下起身，和夏诣在厨房一起准备晚餐。
这个家，或许是他们真正的家，自从父亲走后，这个家一直是三人一起生活，只可惜母亲改嫁，这个家只剩下夏诣和夏雨……好在房子还是自己的，总有个归宿。
晚饭准备好了，偌大的房子只有两人，再配上一桌丰盛的晚餐，兄妹俩怎么都觉得有些好笑。
“干杯！新年快乐！”夏雨拿起酒杯敬夏诣。
“好，干杯！”夏诣回复道。
就算只有我们两人又如何，天地间只有我们血脉相连，不必羡慕别家的万千灯火，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哥，过完年，你不去找宛儿嘛？”夏雨撑着脑袋问。
夏诣有些慌张，宛儿……“不去了吧，反正……到时候她还会回来。”
“那怎么行？新的一年你当然要和她一起过啊。”夏雨顿了顿，“哥，你到底……对宛儿是不是真心的？你以前也有过一些……怎么说呢，暧昧对象？但是都不长久，你对宛儿到底是什么态度？她可是真心对你的。”
夏诣低下了头，不知该作何回答。
“嗯，知道了，再过几天我就会去找她，刚好她生日也要到了。那你呢？一个人在家？”夏诣自然想见到林宛，但是过年把妹妹一个人丢在家里……这怎么行？
“你别担心我了，我自己出去走走呗，这附近怎么多好玩的。”夏雨笑嘻嘻的回答。
窗外放起了烟火，绚丽，但二人心中终有不快……爸爸妈妈，你们的年是怎么过的？
窗外是别家幸福的生活，窗里是俩人落寞的笑容。
“哟，过年好啊！”
“好好好，你们快进来，哎呀，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玲玲，快给叔叔阿姨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张茂玲和姐姐一齐站在门外迎接着客人。
张家的年也开始了。
“哎呀，都长这么大啦，两个女儿你真的好福气。”
“哪有哪有，你们家才是呢！三个儿子，哎呀，好哟！”张妈妈说道。
“哈哈，我家大儿子都结婚了，在大城市，哎呀，那房子真是漂亮哟！”
“是吗？真好哈！”张爸热情笼络着客人。
张茂玲姐妹如坐针毡。
“诶，你家大女儿今年也二十二了吧，怎么还不结婚？”
“我才这么小，不着急。”张茂玲姐姐说道。
“哎呀，早点结好啊，享福啊，有男朋友了吧。”
“没呢？”姐姐不耐烦回答道，却也不敢让别人看出端倪。
“老张啊，你得操点心啊，女儿家的婚事可拖不得，尽早啊！”
“唉，是是是，来吃吧，菜都要冷了。”张爸张妈殷勤地招呼着客人。
“好，小玲还是能干啊，考起了大学，不愁找对象哈！”
张茂玲一边吃菜一边点头，可不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其实啊，当初都不该上大学，早点嫁人呢也不用这么辛苦，看你爸妈供你上大学都老了不少。”
“哎呀，别说这些，吃菜。”张妈为客人挑菜。
张茂玲姐妹已经冷脸了，自顾自夹菜，真是恨不得他们赶快走。
饭毕，送走了客人，张妈在厨房忙碌，姐妹俩帮忙。
在家里，爸妈好像很讨厌自己，因为生了两胎都是女儿，没少遭到亲戚的闲话，对姐妹俩也是不多过问，不多关心，只盼着早些嫁人，生个儿子。
“老大，你也确实该找个对象了，这么大了，工作也累，也挣不到几个钱。”
“妈，你怎么又说这个？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的，你就别操心了。”姐姐回复道，表情痛苦。
“你知道个啥，一天天的，就知道不让我们安心，明年啊，必须带个男朋友回来。”张爸也毫不退让的逼迫着。
姐姐实在受不了每次打电话，每次回家，对自己说的话只有这些，就好像……受不了，干脆把自己关在房间。
张茂玲因为还在上大学，对自己的催婚还不严重，可也总是关心自己有没有男朋友，最后也实在受不了，干脆不说话。
为什么呢？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成为一个生育机器，难道不结婚，不生孩子，自己就没有价值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来逼我呢？
张茂玲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时不时闪过绚丽的烟花，暗暗下定决心，大学毕业后一定要挣大钱，不能让别人来掌控自己的人生，就算他们是自己的父母。
“老刘，请进，哎呀，晓琴也回来啦，长的真漂亮。”
“好好，老高，定这么大的餐厅啊，花了不少钱吧！”刘妈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餐厅问道。
刘晓琴也有些惊讶，这个装修确实豪华，处处都透露出有钱的气息。
“没，没花多少钱，今年小赚了一点嘛！来，坐坐！”高国强安排着刘家人落坐，热情招呼着。
“老高赚了大钱了，恭喜啊！”
“没，哪有的事儿，你们也好啊，带个女儿这么能干！来，喝！”
“哪有哟！干杯。”
饭桌是相互客套的地方，你夸我几句，我夸你几句，没几句是真心。
刘晓琴向来厌烦这些地方，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很会喝酒所以装作不会喝，但高国强却是不肯放过她。
“晓琴，年轻有为，大学生，以后一定有出息。来，我敬你一杯！”
“高叔，我不会喝酒。”刘晓琴推辞着。
“喝一杯嘛！”大家都在劝说，包括自己的父母。
刘晓琴无可奈何，只得饮下一杯，当然啦，你喝了一杯自然有第二杯，第三杯，一直到……灌醉你为止。
刘晓琴自诩能喝，但也实在扛不住着一杯接着一杯，很快意识就有些模糊……
是谁抱着我，这是哪儿……别摸我……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