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死而已（1/1）

纸人纸马任凭这些普通武者刀剑攻来，只是在风雨里躲躲闪闪几乎每一次化成纸片都能躲过攻击，下一瞬间化成类似于正常人马的存在举刀就砍，在虚实转换之间随心所欲简直把周围几名护卫当猴子在耍。

激战当中，有一护卫忽然跳出战圈冲到山神庙里，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燃烧旺盛的木柴返回战圈试图用火焰来烧掉纸马。可惜外面风雨太大，木柴只是坚持了三个呼吸就被雨水扑灭！

反倒是那纸人纸马似乎对火焰有一种天然的忌惮，在这三个呼吸的时间里总是下意识躲避火焰的攻击。可惜有那么一两下火焰的确是打中了纸马却依然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区区凡火能奈我何！”纸人发出喑哑的声音，里面的得意简直不要太暴露！

纸人似乎玩够了，一刀劈死一个护卫然后催动纸马就朝山神庙里面冲：“里面的人给我死来……”

杀气犹如实质，从外面裹挟着腥风血雨直扑向陈家老太太——怀中的孩子！

纸人根本就没把挤着的一众人看到眼里，一直到山神庙门口他都自信满满能够冲进人群一击必杀那个孩子！可惜，黑马的蹄子迈进山神庙的一瞬间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软了下去，成了一张黑纸做的马蹄子！而随着纸人纸马整体越过山神庙的门槛，突然就变成轻飘飘的一张纸人马落在地上，惊的围观众人目瞪口呆！

说好的必杀呢？说好的杀气腾腾呢？这是怎么回事？

“果子，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扔火里面烧了。”常月淡定的声音惊醒众人。

“啊？哦好的！”赵果走上前把地上的纸人纸马卷吧卷吧成一卷废纸扔进篝火里。

有淡淡黑烟冒起，两个呼吸后就轰然爆起黑红色火焰，众人远远的围着篝火都能感受到那庞沛的热量。隐约有惨叫从火焰里传出，很快就恢复死寂。

邹行已经被剩余的护卫搀扶着走进山神庙，他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让他们折损了数名好手的纸人纸马，就这样被烧成灰烬！他扭头看了看常月他们一行人，看到姬五有些熟悉的面庞，他似乎哪里见过可是已经想不起来了。

罢了，邹行没有精气神去想那么多事情了，近来的遭遇让他万念成灰！他盘膝坐在篝火边神色决然的冲剩余的两个汉子：“郑护卫，老夫能走到这里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可以返回神京交差了。前路未知，你们不值得跟着我赴死。”

“大人，我们奉命护送您来咸州城，包括您的——孙子瑞少爷。”郑姓护卫抬眼看了一下陈家老太太那里睡熟的孩子，“来之前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护佑瑞少爷周全，不用回京。”

“是么？”邹行似乎也明白了，他扭头对着身后的几人，包括两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两个妇人，还有三个少爷小姐模样的年轻人，“他们有命在身我就不说了。你们是我的家人，你们想活命就转身往回走。”

为首那名中年书生无畏一笑：“‘慷慨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家国如此，一死而已。”

剩余的家人也神色肃然的齐齐点头：“愿随死！”

邹行眼中泛着泪光，胸中郁气仿佛一朝尽散：“好，好，好！一死而已！一死而已！这江山社稷，需要吾辈有人舍身献祭！我等不才，唯有抛洒一腔热血而已！”

邹行双眼爆射毅然决然的神光，他喃喃自语一般说了这么一段话，忽然起身走到陈老爷子跟前，一揖到底，“陈老哥，我是当朝大儒，算是有那么一点儿微末身份。请您看在我这点薄面上带着我这小孙儿南下，寻一处世外桃源好好养大他。他不该搅合在这场腥风血雨里，以后只愿他做个平凡的田舍郎就好。”

说着他就一直这么弯着腰弓着身，一直到陈家老爷子哑着嗓子道了一个“好”字，他才直起身释然一笑：“多谢。”

这个时候他又转身对着郑护卫两人：“两位还请随行护送我那小孙子，无需跟着我这老朽之人平白送了性命。”

郑护卫两人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安排好一切，邹行放下心中最大的石头，与自己家人挤在篝火边默默烤火。

赵果几个年轻人被老人家这明知是死却慨而往之的气魄所感染，心头热血时时上涌。只有常月仿佛是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古代版的儒生为了心中的节义慷慨赴死。

她心有所悟，天道注定人族大兴是真的大势所定，而人族大兴并不是吹一口气就能屹立巅峰，恰恰相反，所谓成住坏空，这一过程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波折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族先贤慷慨舍身！

她放眼看去，眼前的邹行一家人是整个王朝的正统文运所系，他们要去咸州赴死，要作为王朝气运的先锋赴死，他们死了，也就代表着整个王朝的气运将不可逆转的开始流逝……向死而生，没有毁灭哪有新生……

“邹先生，既然知道前面是个绝路，何必舍身求死？”常月忽然问。

邹行的脸色在明灭的篝火里显得那么沉静：“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现在从上到下都是风雨飘摇，我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先行一步以醒世人……”说到这里，他忽然把目光放到不远处陈老太太一直抱着的小孩身上，“再者，我若不死，他如何活？”

常月缓缓起身，走到那孩子跟前，伸手在对方额头抹了一下：“是挺好的孩子，若是老先生怕他还会被人追踪刺杀，那大可不必。有老身在，我想那些孽障没那个能耐找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对赵果和陈虎道：“去拿铁锹把外面那几位护卫的尸体好生埋好——顺便清理一下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赵果立刻点头，和陈虎各拿一把铁锹走到山神庙外面，寻一个角落冒着雨挖好了大一个坑。也就是他们两个都已经有了一定修为，一把普通的铁锹在他们手中都能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器，三两下就把四位护卫的尸体葬好，还顺手给堆了偌大一个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