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归途（1/1）

天气很恶劣，大雪一阵急似一阵。重获自由的人一腔热血化作对家的思念，哪怕赵果告诉他们北方蛮族杀来他们家中老小估计也都往南逃命去了，这些矿工依然成群结伴往家走，在他们的心中，最后看一眼家然后再踏上南下寻找亲人的路，哪怕就这么死在中途也已经知足！

申家四个孩子，由申辰、申寅和申巳背着爷爷和他们父亲的尸体，旁边的几个邻居大汉也各自背着自己的亲人尸体，能在路上帮着他们扶一扶就算是好的了。

赵果本来也要帮着几个孩子背尸体，但是常月拦住了他，让他先背着申申走一段再说。

申申那孩子已经病的很严重，常月不敢给他直接灌灵泉水，只是用泉水抹一下他的嘴唇让他慢慢吸收，等身体损耗的底子恢复一些再让他喝下。

回去的路就不像来的时候那么快捷，约莫近百里的道路，虽然都是平坦的乡间小路但是这大雪天赶路也是难的很。

申家四个孩子走了十多里就再也没了力气，队伍不得不停下，拿出从矿场厨房搜出来的几块干粮吃了半饱，略略休息一会儿就继续上路。

四野寂静大雪缤纷，偌大的天地间，除了热热闹闹的雪花也就这一队枯瘦如柴的归人禹禹而行。

常月就跟在他们身边默默前行，走了约莫半日的功夫申申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他央求道：“果子哥，我感觉有力气了，可以自己走了。”

赵果把他放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里面是常月准备的灵泉水，给申申喂了一小口，看的确比之前精神了就让他自己走。

这个时候申辰兄弟三个也停下歇口气，三人不约而同弯腰从地面抓几把雪塞嘴里解渴，恢复了一丝力气继续背着亲人的尸体走。

到天黑以后才走了一半的路程，申家兄弟和他们的乡邻仍然是脚步一刻不停，只要能回家，只要能回家……

常月无法想象这些苦难的人到底潜力有多大，这几个孩子和他们的乡邻咬着牙一路急赶根本就不知疲倦！她想那些各自归家的矿工们，绝大多数都是背着亲人的尸体上路，恐怕也都是这样憋着一口气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吧？

夜晚起风了，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不停拍打在脸上，像是一把把小刀在割。常月在白天的时候暗中施展缩地成寸的法诀想让申家兄弟他们快点到家，可惜她发现缩地成寸对自己对赵果都有用，唯独对申家兄弟他们没用。

这是一条他们注定要一步步走回去的旅途，一点水分都不能有。好在这条路申家兄弟他们都是走熟的，沿途会有几个村庄他们也都门清，走到后半夜的时候他们走下大路在荒野里又走了一小段竟然有一个村落。

依然是人去屋空，很多房子都被大雪压塌。申家兄弟熟门熟路推开其中一户人家的房门，找到堂屋把爷爷他们的尸体放好，又去柴房找了一大捆干柴点燃，屋子有了热乎气他们才一屁股坐下歇息。

常月和赵果一直跟着，实则是暗暗护着他们。赵果主动去这户人家的灶房找了一口破锅，用雪擦洗了然后拿到火堆上架好，盛雪化水烧开。

这口锅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个豁口，本来烧水的时候就有水不停往外流。常月伸手轻轻一抹将那豁口抹平，动作又快又轻，旁边几个人根本就没注意到！等雪水烧开了，她从怀里摸出一小袋粟米放进去熬粥，也就多半斤的样子。

申辰兄弟几个太久没有尝过热粥的滋味，盯着那口锅不停的咽口水。

他们旁边有一个皮肤漆黑的乡邻叹气道：“多久没喝过热粥了？不怕老夫人和小兄弟笑话，我们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从那个深不见底的黑坑里逃出来！”

“是啊老夫人，谢谢你们让俺们逃出生天，俺们想把兄弟子侄的尸体背回去，哪怕死也要背回家……您千万别嫌弃俺们速度慢！若是常日俺们身强体壮这么点路也就一天一夜就走到了……”另一个汉子红着眼说着感谢的话。

“都是苦命人，老婆子我哪里能嫌弃你们走的慢，我自己走的也不快！”常月安慰了他们一句，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生姜放在掌心轻轻一磨磨成一把碎末，放到锅里与粟米一起煮，然后她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两根地瓜交给赵果拿出去用雪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放到锅里。

得亏她现在穿的是古代的那种宽袍广袖式样的妇人服饰，袖子内有暗袋，别人都装的是银两银票，也就她会拿出来地瓜这样的吃食。

地瓜粟米粥很快熬好，这个时候申申跑出去从一个屋子的炕洞里掏出一摞碗筷，用雪洗刷干净了就每个人分一个，将热粥分食了。

常月看申家兄弟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问道：“申家小哥，你们是不是与此间主人是熟识？”

申辰点点头：“赵家奶奶，这里是我舅爷爷家，我们常来的。”

怪不得呢！常月点点头：“他们家人不在，怕是也往南逃难去了吧。”

申辰却摇摇头：“舅爷爷是奶奶的亲弟弟，他们最亲，舅爷爷若是逃难肯定会带着奶奶一起走。现在我奶奶一人在家，怕是我舅爷爷他们一家……”

这是一个可怕的猜测，申辰兄弟四个从来到这里就隐约有一种预感，舅爷爷一家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他们不敢往深处想，下意识里就告诉自己舅爷爷一家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只不过现在被常月问起，申辰只能说出自己最大的担忧。

可是哪怕这种担忧是真的，又能如何？这样的乱世人命如草芥，谁能独善其身？

火光照在申家兄弟的脸上，满满全是忧愁。

时间已晚，常月让他们赶紧补眠休息，等他们都睡过去她站起身对赵果轻声道：“我听到有人过来，你在这里守着他们，我去看看就回。”

见赵果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常月身影一闪就出了屋子。

从这片村落往北，常月施展缩地成寸之术疾行一刻钟，远远就看到有一队人马在旷野中由北往南狂奔。风雪狂啸，他们拼命抽打胯下马匹似要冲破风雪阻隔，而他们身后则是一群挥舞着弯刀嗷嗷叫着杀过来的蛮族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