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会一直亮（1/1）

陆白话音刚落，拉着北火离就冲出了车门，穆青阳和秦子睿也紧跟着跑了出来。他们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巨大的土刺从地底冒出，将整辆车顶了起来，尖锐的土刺从车身底部刺入，轻松贯穿整个车身。

四人站在雨中回头看，方才坐着的汽车现在就悬挂在高高竖起的尖刺上，玻璃碎片和小零件稀里哗啦地向下掉，犹如挂在半空、随风颤抖的破布娃娃。

尸群开始躁动，女丧尸凄厉的嚎叫一声，尸群便又安静下来。她和旁边的男丧尸向四人走来，神情有些傲慢，似乎根本没把眼前这四个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

两只丧尸在马路边站定，刚刚放出土刺的男丧尸冲他们勾了勾手指，看架势是不打算群殴，要单挑！

四人也不跑了，挨着站到一起，穆青阳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这两只是几阶丧尸？这么人性化？还知道单挑，不以多欺少，挺讲武德。”

“阿离，我们打还是跑？”陆白整个人被雨水淋湿，原本三七侧分的刘海被他撩上去一点成了中分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温柔学长秒变高冷学长，“旁边的女丧尸还不知道是什么异能。”

“五阶。”北火离道，随后她对着前方不远处的两只丧尸缓缓竖起了中指，表明了自己想打架的态度。

陆白：“……”

周围的植物一瞬间有了生命，如同黑暗的海底章鱼伸出了触手，所有枝条疯狂生长，从四面八方挥舞着向他们卷去，枝条所过之处连坚硬的石块也被绞成了碎末。

穆青阳的雷系异能对这些植物不起作用，陆白的冰刃和秦子睿的风刃倒是能克制这些植物，只可惜他们两个现在才三阶，对上五阶丧尸的木系异能不能说没用，只能说完全没用——他们的异能根本连植物的枝条都打不断。

一根根枝蔓从地上立起，像一圈围在他们身边虎视眈眈的毒蛇，枝蔓在四周盘桓了一会儿，倏然发起进攻，疯狂地扭动着往他们身上缠去。

女丧尸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仿佛已经看见了这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被枝条撕成碎肉的兴奋画面，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枝条即将触碰到几人的一瞬间，枝条顶端凭空燃起了赤色火焰，紧接着火焰一瞬间蔓延至整根枝条，所有枝条被火焰灼烧的痛苦扭曲，纷纷掉在地上一动不动，于是火势又攀着地上的草丛将整片树林燃成了火海。

滂沱大雨落进火舌，不仅没能使火势减小，反而自身也被蒸发。火海在大雨中燃出张牙舞爪的姿态，好像在向所有人宣告，它们不可遏制，它们不可抵挡！

火海的主人好端端地站在原处，不慌不忙地收回手，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小白你们先……”她的‘走’字还没有出口，就看见陆白一手拽一个向树林深处跑去，一边逃命一边还不忘回头嘱咐她：“阿离，我们打不过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北火离：“……”

啊，小白逃命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两只丧尸没有理会跑远的三人，它们气急败坏地嘶吼一声齐齐向北火离冲来。

女丧尸直勾勾地盯着北火离，然后身上长出无数条粗壮的藤蔓，扭动着袭向北火离，男丧尸也在这时出手，一道道尖锐的土刺从地底冒出，直直刺向北火离。

北火离纵身向后跃，躲过地上的土刺和迎面袭来的藤蔓，男丧尸却笑起来，在她即将落下的地方瞬间撕开一道深渊裂口，而女丧尸的藤蔓也逼至眼前。

北火离讥讽的勾了勾嘴角，右手在虚空抓出一团火焰，用力甩向下方，她的脚底立即燃起一只赤焰朱雀，在她跌进裂口的刹那将她托起，又一路燃着藤蔓向女丧尸冲去，不偏不倚地穿透了她的身体，一如刚刚的土刺穿透汽车那般。

只可惜，汽车还能留下残骸，女丧尸却只能留下一把随风而散的骨灰。

北火离落到地上，不给男丧尸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个闪身掐住了他的脖子，干脆利落地了结了他。

“区区五阶，也敢找死？”北火离看着手上的两枚五阶晶核，男丧尸的就是褐色的土系晶核，女丧尸的晶核比较特殊，晶核的一半是黑色，另一半是绿色，中间似乎有一条隐形的倾斜直线将两股能量隔开，使其互不干扰。

“竟然还是双系异能。”

另一种异能是没来得及用吗？不过北火离又想，也可能是用了她没感觉到，毕竟这种程度的特殊异能对她根本没用。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两个高阶丧尸便一前一后领了盒饭，尸群在失去它们的首领后很快分裂成不同的小团体，跟着现在的新首领朝四面八方散开。

也有不长眼的丧尸向北火离扑来，北火离一发火球解决了它们，她不再和剩下的丧尸纠缠，转身隐入黑暗，循着地上的脚印向三人追去。

三人并没有跑远，这会儿正坐在树林里的一块大石头上聊天。

“小白，我们就这样把北火离扔在那会不会不太好？”穆青阳道。

“我们在也帮不上什么忙。”陆白心虚地用袖子蹭脸上的雨水，心里默默腹诽，啊，下意识就那么做了，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难道说他以前经常这样？

“应该没事。”秦子睿道，“不过那边火好大。”

巨大的火势直逼天空，他们这里都被火光映得彤红。突然，附近传来脚步声，穆青阳警惕地站起身。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北火离的身影显露出来。

“阿离，你没事吧！”陆白向她跑去，北火离接住人，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他额头，笑道：“小没良心的，跑这么快。”

北火离将晶核交给秦子睿，又把那只女丧尸是双系异能的事向他们解释了一遍，陆白问道：“尸潮散了吗？”

北火离点头：“如果城市里目前只有这两只五阶丧尸的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形成尸潮，不过还是有数量不少的丧尸朝着我们的目的地去了。”

“可是我们的车毁了。”秦子睿皱眉，“从这里到二环外的那片工厂还有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掉头回酒店的话就更远了。”

他笑眯眯道：“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穆青阳/陆白：“……”

啊，卡在这里了。

“总不能走着去吧，那得走到什么时候？”穆青阳道，忽然他想到什么：“北火离，上次你和小白去学校坐的那只鸟，能不能再放出来？”

“放出来你们也坐不了。”北火离看穿了他的想法，“除非你们的异能到达五阶，否则还没碰到就会被烘成人干。”

“那为什么小白可以？”

“家养的鸟，认人。”

“……”

那就没办法了，陆白道：“走吧。”

他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北火离慢悠悠跟在他身边，穆青阳和秦子睿见状也跟了上去。不过直到现在穆青阳也没搞明白，为什么陆白一定要大半夜的来城郊。

经过那辆报废的汽车时，穆青阳还不死心，还想着能不能抢救一下。挂在土刺上的汽车好像是为了回应他似的，在他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车身上厚实的橡胶轮胎就‘砰’的一声砸了下来。

认命的穆青阳：“……”

尸潮已经散去，四人放心的走上大路，北火离想，如果没有这场大雨，今天说不定会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晴朗夜晚，然后她像现在这样，牵着陆白的手慢慢往前走，该多美好。

可惜没有如果，陆白冰冰凉的手告诉她，他在冷。

“这雨，好烦。”北火离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然后停下了脚步。

陆白也跟着她停下，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珠，笑道：“嗯，是很烦。”

“那就让它，”北火离顿了顿，周身浮现十数团火焰，赤色火焰在她身边环绕几圈，齐齐飞入头顶的夜空消失不见。

然后一声嘹亮的鸣叫响彻云端，一只极其巨大的火焰朱雀盘桓在他们头顶正上方的天空。因为身体太过庞大，地面上的几人只能看到它隐在云雾里时隐时现的炽焰冠羽，仿佛旭日初升，红彤彤的光芒照亮大地。

此刻方圆百里，有艳阳高照。

远处传来清晰的鸡鸣声，随后陆陆续续地响成一片。

北火离道：“那就让它，先别下了。”

包括陆白在内的其他三人已经彻底傻了，陆白结巴道：“阿离，天、天……亮了。”

北火离烘干他身上的雨水，又理了理他头上不听话乱翘的头发，温声道：“嗯，天亮了，以后小白头顶的天空，永远都是亮的。”

“还冷不冷？”

“不、不冷了。”

穆青阳回过神，他抬头看看宛如布满火烧云的晴朗天空，又看看前方北火离的背影，喃喃自语：“开玩笑的吧……”

这一瞬间，穆青阳清楚认识到了自己和北火离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或许更确切地说，是人类和北火离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

这样狂妄的力量，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吗？

秦子睿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走了，穆哥。”

就在四人以为他们这一趟真要徒步走到城郊时，前方的路口赫然出现了大量丧尸，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像是在往什么大家伙身上爬。

丧尸数量太多，把那个大家伙遮得严严实实。忽然一只丧尸从顶部掉了下来，连带着砸下去三四只丧尸，露出那个大家伙的冰山一角。

“军队的重甲车！”

虽然只露出一点车身，又很快被丧尸遮住，但是穆青阳从小就跟军营里的东西打交道，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哥，你确定吗？”陆白的声音似乎十分焦急。

穆青阳点头：“如果这里停的都是重甲车的话，从占地面积看大概停了有十辆左右。”

“阿离，你能感觉到车上有没有人吗？”陆白问道。

北火离心里一梗：“小白，我不是雷达……”

她是能感觉到附近有没有东西，但是丧尸也是‘东西’，她又不是雷达能扫描，真做不到那么精确。

“小白你先别着急，车上大概率没人。”秦子睿道，“你看，这个路口是二环路的分叉口，往西、西南走是市区，往东北走是城郊的高速，军队应该是遇到了丧尸然后一路朝着东北方向去了城郊的工厂。”

“这个路口西面是地势低洼的耕地，丧尸一旦掉下去很难再爬上来。路口东面是自然形成的高大土丘，又长满了植物，丧尸也不容易过去。他们很可能是故意把车丢在这，目的就是为了堵住路口暂时挡住这些丧尸，争取撤退时间。”

“子睿你是对的，”陆白终于稳住心神，“这些重甲车加起来有几百吨，丧尸轻易挪不开，程景大哥他们不会有事，我们……”

他的话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噤了声。

紧接着就听穆青阳问道：“程景？程景来华安市了？”

穆青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他冷峻的神情似乎又在说不是这么回事，他很愤怒。

“哥你听我说……”

“啪！”

陆白慌忙去拉穆青阳的手，却被对方一掌拍开，“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连你也和他们一起逼我。”

“小白！”清脆的声响让北火离和秦子睿都吓了一跳，北火离赶忙将陆白拉进怀里，秦子睿也拉住了穆青阳，“穆哥！”

“我……不是。”陆白的手背殷红一片，北火离顿时来了火，正要发作却被陆白拦住，“哥，我们先和程景大哥他们会合，回了酒店我再跟你解释，可以吗？”

与此同时，工厂内。

“重甲车守在工厂最外围，所有车队架炮，给我狠狠地打！”程景坐在装甲车上，已经杀红了眼，“所有异能小队分散作战，务必守住工厂！”

将近两百辆人类最先进的军事战车死死守住工厂大门，四周机枪声、炮火声连天，各种爆炸震得人耳蜗嗡鸣。

异能者搭着装甲车对丧尸进行灵活围剿，逐块收割丧尸大军，缓解顶在最外围的重甲车队的压力。

即便如此，丧尸还是源源不断地向工厂涌来，似乎要一口气淹没整个工厂。

而工厂仓库内的男人此时依然在悠悠闲闲地欣赏窗外的景色，“城郊孤烟直，田野旭日圆呐！”

他的两个徒弟在一旁捧场：“好诗！师父，好诗啊！”

男人嘿嘿一笑：“低调，低调！”

“季常安，都怪你！”林木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如果不是你昨天非要拦着程景哥哥，我们现在早就到星月云河了，而不是被丧尸围在这里。”

“你一个臭算命的也敢信口雌黄，什么预知异能，我看你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等程景哥哥回来了一定饶不了你！”

季常安被指着鼻子骂也不生气，他态度温和的指指窗外，“你看，贵人开天光，今夜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呐！”

随后他转身看向林木，眯起的长眸深不可测，“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缘，我送你一卦。”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贪百患起，一欲百祸生。”

“小兄弟，天地本宽，鄙者自隘，属于你的路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