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事情最初（1/1）
唳——
朱雀长鸣一声落地，北火离从朱雀背上翻下，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下，她站在距离陆白几步远的地方犹豫，“小白……”
陆白听见熟悉的语气后身体一颤，穆青阳见状将他放下，陆白低着头背对着她，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下。
“小白……”北火离又喊了一声。
陆白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阿离真的……太过分了！”
陆白哭的不能自已，北火离抱起他骑上朱雀离开，穆青阳目送两人远去，然后他重新返回便利店内，蹲下身对着大猫伸出手：“你是小白捡到的吗？无家可归了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大猫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把脑袋搁到他手心里，歪头：喵～
而另一边，洛云靠在便利店的墙角，血红的眸子追逐着天边的那一抹红，他隔着衣服摸上手臂上的双鱼印记，喃喃自语：“命运可真会开玩笑。”
“不过，重来一次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前世的种种痛苦经历让他无法放下仇恨，也无法改变对这肮脏世间的厌恶态度。可洛云想，既然已经重来一次，如果他依旧如前世一般浑浑噩噩的活着，或者因为想要报复这个世界而死去，那未免又太过不值。
真羡慕穆青阳啊，从一开始就有陆白陪着，从一出生就注定是走在阳光下的、被所有人称赞的好人。
还有北火离，不管犯下多大的错误，只要她愿意回头，陆白都会毫不犹豫地拉住她的手。
不像他，人生中除了苦难和杀戮一无所有。
因为月光曾经照在他身上，所以当再次走进熟悉的黑暗里时，心中只剩下了空虚和迷茫。
良久，他释然的笑笑，啊，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已经一无所有，未来还能变得多糟呢。
穆青阳抱着猫走进雨幕里，洛云朝着反方向离去，北火离带着陆白回到最开始的房间。
她抱着陆白跪坐在床上，心疼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陆白拉下她的手，趴在她怀里泣不成声，“阿离还来找我做什么呢？”
“阿离真的很过分，明明让我放弃大道的是你，说爱我的也是你，可现在说不爱我的是你，要忘记我的也是你。”
“我本无欲无求修我的无情道，是你破了我的道心，拉着我坠进这红尘里。所以我从头开始学剑道、学阵道，如今阿离有了自己所求的道，我也替阿离感到高兴。”
“可阿离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明明忘了我，皆大欢喜。”
“不是，不是这样的，”北火离连忙道，她没有章法地亲吻陆白，从额头到眼睛、脸颊、鼻尖、嘴角，动作温柔又缠绵，“不是这样的，宝贝儿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成为魔神，不想追求什么魔道。”
“什么？”陆白带着满脸泪痕抬头看她。
“我变强的目的只是想保护小白，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我只是……”北火离说着忽然抬手捂住右眼，痛苦道：“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小白，我的杀业太重，我现在控制不住我自己……”北火离漆黑的眸底隐隐爬上猩红，她艰难地一字一顿道：“我爱小白，我不想忘记小白，更不想成为什么狗屁魔神！”
红黑两色在北火离眼中频繁交错，她一把抱住陆白，将头埋在他肩膀，“我无所谓善与恶，也无所谓喜欢或者不喜欢，只要是和小白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我都开心。”
“我爱小白，我不想忘记小白。”北火离抱着他的手又用力几分，“我这一生，为非作恶，罪业深重，我造的孽我都认，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本就没错，错的是世界。我是坏，可我并不贪心，我想要的很少，只是小白陪在我身边而已，仅此而已，却也不能如愿。”
“道歉没有用，偿命也没有用，不管是行善还是作恶，我和小白之间那些美好的过往，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期盼就这样支离破碎在我眼前。”
“纵使再度重逢，我早已面目全非，你也是伤痕累累，造化弄人，万般无可奈何！”
北火离沉溺在痛苦中，陆白心疼地抱紧她，“阿离……”
北火离平复情绪，又道：“可如果我会忘记小白，那便是我的错。”
她放开陆白，抓起陆白的手放在自己左腰向里三寸的地方，“小白使用禁术成为了伪神对吗？没关系，伪神也是神。”
“左腰向里三寸是我的弱点所在，小白用自己的神力攻击这里，在我成为魔神之前，杀了我。”
“阿离！”陆白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北火离死死按住，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白玉瓷瓶，“杀了我之后把这颗固魂丹吃了，好好活下去。”
“阿离，我不……”陆白哭着摇头，北火离爱怜地抚摸他湿润的眼角，“小白，听话，别让我违背自己的心。”
陆白颤抖着伸手接过玉瓶握进手心里，手指紧了又紧，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北火离坚定道：“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结束。”
“阿离说的对，伪神也是神，”陆白单手推开玉瓶瓶盖，将固魂丹倒进嘴里咽下，紧接着他抱住北火离，“所以有些禁术使用起来就很方便。”
陆白身上泛起银白色的柔光，几息之后柔光变亮，沿着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慢慢延伸到北火离身上，最终温柔的银光将两人完全包裹。
北火离感觉体内某些沉重的东西正在被身上的银光吸收，她心里一慌刚想阻止，就听陆白笑道：“阿离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如果阿离想要成为魔神，我就放手；如果阿离不想成为魔神，我帮阿离。”
“从爱上阿离的那一刻起，我爱的就是阿离的全部。过往不尽人意，那便不要回头，阿离想要的未来，我给阿离。”
“从现在起，我和阿离重新开始。”
“小白，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北火离慌张问道。
陆白歪头狡黠的笑笑：“字面意思～”
随后他抬头对着空气说道：“劳烦您再帮我一把，我的力量不太够。”
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慈爱的笑意应了一声好，随即两人身上的银光更亮，北火离虽然对陆白刚刚所说的话心存困惑，但得到陆白会陪她一起的保证后便也不再慌乱，专心致志地配合起来。
七天七夜之后，陆白收起神力，他仰头笑着对北火离说了一句没事了，就两眼一闭直接晕在她怀里。
“小白！”北火离接住他，将他放平躺在床上，看见陆白身上的黑色诅咒印记正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银到发冷蓝色的复杂纹路。
北火离心里担忧，想也不想便把人脱了个精光，又将人捞进怀里，一眼便注意到了陆白后背大片的银蓝色半弯弦月印记。
银蓝色的弯月落在左肩靠下的后背上，周遭的银色纹路仿佛会流动般，像粼粼水波一样向外扩散，宛如夜空之下，半弯弦月落进河里，顺水而行，缓缓推开跃动着银色光芒的柔柔水纹。
银色水纹蔓延到脖颈的后面和侧面，左臂和左手上也有银色的细小纹路。再有就是右腿大腿上，几个银色环形箍在陆白大腿上，环形之间距离不等，层层向下，从大腿根蔓延到大腿中间。
北火离伸手去摸，忽而听见世界意志的声音：“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北火离身形一僵，立马扯过被子将光溜溜的陆白裹了起来，艹，忘记这里的世界意志了。
“你……”北火离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您还没走吗？”
世界意志的态度很温和：“虽然我存在的时间比你漫长许多，不过我还担不起你的一声敬称。”
“几乎杀业大成、修罗得道之人，数千万年以来我只听说过你一人，这世间应该没有几位能担得起你的敬称。”
北火离坐在床边，温柔注视着陆白恬淡的睡颜，不甚在意的笑笑，“之前的事，您同我讲讲吧。”
“好。”世界意志应了一声，“他掉进我的世界时神魂已经很虚弱了，他说有很重要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人，于是借助我的力量成为了伪神。”
“然后他就在这里等待了一千多年，和我一起充当这个世界的看客。不过我帮不了他多久，我的世界气运将尽，已经上千万年没有诞生过世界神，眼下的这场末世就是终点。”
“如果你消失了，小白自己也将难以存在，所以他便以现在的身份进入了你的世界，想要改变小世界走向死亡的结局。”北火离猜道。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世界意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已经尝试过一次了，可惜没有成功。”
“这个世界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在这里遇见他，是因为他拼尽全力重置了世界时间，就是为了能够等到你。”
“所以他的神魂才会破碎成这样。”北火离怔怔道。
“是的，”世界意志道，“他将世界时间重置到了末世刚开始的那一刻，但是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小世界的气运越来越少，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弱，影响世界崩坏的因素也越来越多，重来一次他想要改变世界走向死亡的结局只会更加艰难。”
“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这次异能觉醒的那个发烧夜晚就是他所能坚持的极限。”
北火离抓起陆白的手不自觉握紧，难怪这个小世界给她的感觉很不好，难怪那些丧尸的升级速度远超异能者，原来是因为这个即将灭亡的世界被小白强行重置了时间。
现在又替她背负了滔天杀业，北火离用手指指背轻蹭他光滑的面庞，满眼心疼，她的小白总是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北火离忽然想到陆白能够帮助别人觉醒异能的锦鲤Buff，于是道：“所以您也任性了一回，干脆把小世界仅剩的气运都给了小白，由着他折腾。”
世界意志笑道：“反正不用也会慢慢消散掉，既然他有心改变，倒不如都给了他。我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身上的气运都没有他的多。”
“气运之子是穆青阳吧，”北火离道，“难怪我们都找不到小白，他却能找到。”
随后她又说：“您救了小白，也帮了我，如此大恩，自然是要报的。”
“感谢您对小白的善意，我北火离承诺，小白借用您的世界气运，我将以万倍之数偿还。”
世界意志失笑：“不愧是差点成为魔神的人，出手就是阔绰。”
随后它又道：“你爱人的性格很特别。”
北火离宠溺的笑笑：“他以前专心修道，很少入世，修的又是无情道，对人间千情百态的认知都是从书上学到的。”
“书上说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他便觉得别人对他好他就应该对别人好。”
“书上又说君子修身养性，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他便老是拿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则来约束自己。”
“什么都从书上看，”北火离无奈地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他鼻尖，“所以有时候的某些行为就会让人感觉呆呆笨笨的，遇上书中没教过的事情就变成了将自己藏起来的胆小鬼。”
北火离道：“是一个天真的笨蛋，也就只有在我面前会没什么顾忌。”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世界意志道。
“什么？”北火离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它话里的意思。
“或许他能够始终保持着这份天真还有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世界意志道，“这千年来，每次他因身上的诅咒印记疼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说一句，等阿离来了就好了。”
“他还说，阿离是他以毫无保留的温柔面对世界的所有勇气和最大底气。”
“我觉得我应该把他的这句话告诉你。”世界意志笑道，北火离带着满腔心疼也笑起来：“这么看来倒是也不笨，还知道我是他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