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粘稠的目光（1/1）

翌日，西芙起了个大早赶路。

马车轮毂悠悠前行的时候，木屋的地面还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被初升的朝阳一照便折射出有些冷冽的点点光亮。

霍德尔望着坐到马车前和奔跑的骏马沟通方向的西芙，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总是这样大惊小怪又欲念横生。

西芙对所有人都温和善良，平易近人，对待海娜如是，罗莎琳如是，纽曼如是，甚至是昨夜报信的小鸟，和今晨飞驰的四匹白马都能收获她的温声软语。

她一直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任何人，任何事物释放她的好意和能量。

宇宙浩瀚，而泠月只有一轮，月亮总不能只照在一个人身上吧。

他怎么就能晕乎乎地觉得自己就是不一样的呢？

一想到这，他就不免气恼起来。

不是气西芙，而是气自己。

明知道西芙对他来说，就像是老虎见了垂涎欲滴的猎物般不可抗拒，还总是放任自己百般解读西芙微小的动作和表情。

大概是最近与西芙相处地时间长了，使他忘记了他是怎样对西芙隐瞒了他的身份，他对她的感情是多么的疯狂与病态。

倘若他确定了西芙对他流露出一丝丝的情感，他就会无法克制地缠住她不放，恨不能时时注视着她，时时围在她身边打转，好叫贫瘠卑劣的自己占有那唯一的光亮。

要慢慢来，他不能急不可耐地扑上去，撕破自己平静的面具，让西芙被他所束缚，那不是他想要的，他不希望西芙对他失望，更不希望自己异样的情感影响她。

经过了一个夜晚和一个早晨，他终于让自己满腔喷薄而出的激动和情感冷却了下来。

只是，消灭了自己的那一点妄想后还是让他心如刀绞，面色苍白。

霍德尔有些不舒服地向后仰去，靠着车厢后的天鹅绒软垫闭目休息。

西芙在这个时候掀了帘子进来，或许是在马车外坐了会儿的缘故，她的裙角带着些氤氲的水汽，让她身上的气息带了些清凉。

似乎是有些冷倦，她坐在霍德尔旁边，窸窸窣窣地翻找着马车上的羊绒毯，并越过霍德尔关闭马车的车窗。

不经意间，她的发丝或者衣角总会擦过霍德尔，让他恍惚觉得心脏有些刺痒。

正常情况下，这种过于轻微的隔着衣服的触碰怎么能感受的到呢，可霍德尔还是格外敏感地攥起了拳。

他的手脚似乎因为西芙倏地无处安放，那些压下去的妄念让他不安局促起来。

霍德尔猛地按下乱动的西芙，抽出毛毯将她手脚都裹了起来，免得让他忍不住去触碰和靠近这个对他来说格外甜美的“果实”。

西芙不明所以地被裹成了个球，还以为是自己打搅到了霍德尔休息。

她有些歉意道：“噢，真对不起，是不是我动作太大，惊扰了你吧。”

霍德尔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西芙，他别过眼，不大自在地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我有些头痛，害怕你也着了凉。”

“头痛？怎么会出现你自己治愈不了的头疼呢？”西芙疑惑道。

同时，她从毛毯里抽出手，贴了贴霍德尔的额头。

额头并不是那种发烧一样的滚烫，可是却给她的指尖传递来一些异样的炙热。

“怎么会这样？”西芙吓了一跳。

被西芙触碰，霍德深红色的眸子里涌上一股浓稠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不是什么大事，偶尔识海聆听了太多的祈祷，分了些神而已。”

西芙了然的点点头，她不觉得霍德尔在这种事上面有什么瞒着她的必要。

“那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好了。”西芙主动打开毯子，将霍德尔也圈了进来，并拍了拍自己的左肩。

她没感觉这有什么，霍德尔在地下渊谷时，不也让她靠着休息吗。

说完这句话后，霍德尔用一种近乎古怪的表情注视着她，像是不理解她说的句子一样，西芙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难道是她说的话冒犯他了吗？

下一秒，霍德尔一言不发地靠了过来，举动如同乖顺的需要她安抚的小兔子。

西芙在心里暗暗偷笑，自己怎么会这么联想，还好霍德尔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他高大的神明形象在她心里变成小动物，就算是脾气再好的神明，想必也会不高兴了。

看来刚才是她多想了，或许是霍德尔不舒服，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霍德尔的喉结有些急促地滑动了两下，似乎是要极力忍耐着什么让他难以抵抗的事。

他怎么可能拒绝的了西芙呢，他的自制力薄弱的如同一张纸，就连冷漠的神格都与其抗衡不了。

他只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可以这么自然的靠近西芙，他们两人的身体竟然在清醒时挨的这样近。

或许是两人坐的周正，双手都搭在膝盖上，他们的小拇指就刚好若有似无地贴在了一起。

这对霍德尔来说，远比他去斩杀数百计的邪祟来的刺激，而西芙也没有特意挪开。

他就这么靠着西芙的肩膀，他甚至能够嗅到西芙身上独有的馨香。

幸福的眩晕在那一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那些他反反复复压下去的痴梦终于冲破了限制，逐渐织就出更宏大的愿景。

而西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打开关押贪婪野兽牢笼的钥匙。

他总有一天会成为对西芙来说不一样的那个人。

他会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