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模特（1/1）

第三十六章

沈棠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件锻面的长裙，裁剪很有意思，过长的斜裁裙尾有些像是人鱼的尾巴。沈棠换上后，提着裙摆走出去，问望着远处发呆的沈长文：“是你想要的效果吗？”

沈长文回过头。布满苔藓绿草的门槛，各处都是缝隙，阳光像是碎片一样在落在破落小屋内，在这充满生机又尽显时光无情的地方，沈棠发鬓漆黑，眉眼鲜明，锻面长裙裹着她的纤细的身体，并不贴身，但那些褶皱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阴影浅淡浓深的更加富有层次。

“比我想的还要合适。”沈长文认真地道，控制不在地叹息，“完了，感觉以后自己再也看不上其他人当我的模特了。”

沈棠笑了下，只当他在夸张的赞美自己，“要怎么拍，沈摄影师？”

在专业的事情上沈长文立刻变得专业起来，沈棠看着他把装在防水袋里的三脚架和相机全拿了出来，摆好位置后调整镜头，寻找光线。

“姐，麻烦你回到屋子里，坐在那个箱子上，然后随便看点什么，让我找找感觉……”沈长文通过摄影镜头指挥沈棠。

小屋里的光线更复杂，整体色调偏暗，但是那些漏下的一线日光，却是暗色里的点睛之笔，会让画面更通透。

沈棠的体态好，沈家给她打底蕴都在，她按照沈长文的要求，双腿问问并拢，斜靠在箱子上，左手扶在箱子边缘，微微倾过身，自然地拉伸身体线条，抬起颈项让自己的姿态更富有动感。

她差不多有一半的脸在镜头内，沈棠也是对美有感知的人，在脑内想象着自己现在的姿态，从沈长文角度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一点点调整细节，目光落在房顶一角，好像在凝望什么，又像是在放空精神，什么都没有想。

裙尾散开，微微起伏的波浪如同鱼尾一般，这个纯白的颜色，在色调杂乱的空间里，纯粹到形成对比。无论是与色调不一的绿草和野花，还是锈迹斑斑深色的破败建筑，都能撕开一条呼吸的口。

沈长文慢慢地转动镜头，贪心地把所有对比都纳入画面里，再找找角度。

机械转动的细微声响落下，沈长文长舒一口气，“不错，麻烦你保持这个姿势，我们再来几张。”

沈棠没有异议，答应了其他人的事情，她会尽力配合。

也正是沈棠的这份配合，沈长文拍的有点过火，恨不能拉着沈棠在整个游乐场都走一圈，取景。

沈棠按照他的要求，坐在杂草纵生的湖边，把腿伸进去，裙摆铺开，水汽攀爬，让布料紧紧的贴在她的小腿上时，一条蛇也顺着裙摆攀了上来。

沈长文立刻从镜头里捕捉到了这个危险之物，他第一反应是摁下快门。

画面里，沈棠似乎也有所觉，她撩头发的手有所停顿，稍斜视线往过去，但是身体还未反应过来，依旧是那副怡然放松的模样。

而那只蛇已经抬头，细长斑斓的身体竖起来，吐出猩红的舌尖，危险蓄势待发。

一人一蛇的两种既然不同的姿态，隐秘的危险和人的若有所觉，都让这幅画面充满了张力，令看者揪心。

沈长文呆了一秒，才猛的回神：“小心！”

不同于定格的画面，沈棠已经拿了手边的枯枝，直接朝蛇回过去。

蛇后仰躲避的一瞬，沈棠借此猛的一扯裙子，脆弱的布料裹着蛇一起飞出去，落到远处的草丛里。

沈长文不敢上前，怕惊扰了蛇，让它咬了沈棠，见此一幕才连忙去查看沈棠的状态，“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明知道这种地方很容易有虫蛇，拍之前也没有查看清理……”

“没事，这只是一个意外。”沈棠摇摇头，很是冷静地安抚沈长文，“只是现在裙子坏了，你还要拍吗？”

“裙子没关系，我们不拍了。”沈长文心有余悸，沈棠不在意，但他不能忘怀，立刻收拾了东西带沈棠离开这里。

“姐……”沈棠挠了挠头，心里感觉很难受，他提着装三脚架等器材的袋子，走在沈棠后面，犹犹豫豫地道：“对不起……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只能给你陪葬了。”

沈棠听出他语气的沉重和认真，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那倒也不必，我还想再活几十年呢。”

她能明白沈长文的愧疚，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转移话题，“我今天去星辉面试了。”

沈长文配合地问：“怎么样？”他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落选了。”沈棠耸肩，“我心情有点不好，但好在你来找我拍照了，得益于你拍照时的嘴甜，我现在心情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都麻烦你这么多了，不嘴甜点怎么行。”沈长文立刻接话，“而且姐你的出片效果确实很好。”

他仔细想了想，“有的模特虽然长得很好，但是就像是一张纸一样，上面画再多东西，也给人感觉很平面。但是姐你不一样……”

沈长文摸摸鼻梁，终于翻找出一个合适的词，“你很有故事感，你所表现的东西，是有重量的……很孤独……”

“孤独？”沈棠一愣，着实没想到沈长文会说到这个。

沈长文还想就这个问题说些什么，但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公园里面，阳光一照，嘈杂的人声在耳边响动，仿佛回归人间一般，恍惚一瞬后，沈棠先开口：“或许吧……”

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又是一派自若的样子，没有了穿着白裙时，在定格的画面中，与一切都有联系，又与一切都不存在关系的样子。

沈长文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他只好笑着道：“姐，我新学了几道菜，作为你帮忙的回报，让我做给你吃吧？”

若是他要请客去餐厅，沈棠不一定会答应，但是要去家里做菜，这就不太好拒绝了。

沈棠无不可地点头，“行啊，但你不累吗？”

“这有什么累的，姐当模特才是真的累，我要做点好吃的补偿你。”沈长文连连否认。

两人一路回到了小区，电梯门刚打开，沈棠就从余光里瞥见自己家门口正站着一个人，静静地，似乎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