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宫女要咸鱼（1/1）

邓姑姑做事老辣，这等贵人的东西是半点不能马虎的。

自然是有记录在册。

谁人清洗，谁人熏香，谁人取走一目了然。

见无人承认，不由得冷笑一声。

“宝珠，去我房中取主事册子来！”

身侧走出一宫女，快步疾走，片刻归来手中捧着一本册子。

“事到如今，若有那识时务的，早些站出来，既往不咎。

若供出幕后主使，重重有赏！”

薛礼提高了声音，一双眼睛环视众人。

这是要威逼利诱了。

又是无声的死寂。

邓姑姑双手呈上册子，是个但凭上司处置，绝不姑息的态度。

薛礼行走宫中多年，又是贵妃跟前的红人。

自然是识字的。

翻了几下，点了点书页中的名字。

“落霞何在？”一连叫了三声不见人应。

邓姑姑侧身低头说了句什么。

离得太远，听不清，赵婵估摸着落霞应该是出宫了。

薛礼大张旗鼓的来，没抓到人，面子上自然过不去。

邓姑姑浸润宫廷多年，怎会不明白这道理。

好言好语的一路送出门，又递上个紫色绣花的荷包。

才算平息了事端。

舍了面子又贴了钱财，邓姑姑当天发了话。

不洗完所有衣服不许吃饭。

众人心下怨怼，却也不敢抱怨。

只得打水的打水，洗衣的洗衣。

直忙到天色渐晚，才听两个宫女悄声八卦。

“你听说了吗？落霞死了！”

“啊？她不是家中有事出宫了吗？”

“我看，保准是她，给贵妃衣物下了毒。”

“那幕后主使之人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可惜了，落霞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走走走，有人来了，去晾衣服吧！”

赵婵听了这番话，并不惊讶。

宫墙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每一块地砖，每一面朱墙，都是以鲜血染就的。

身在其中的人如果不想被人吞噬，只能吞噬他人。

赵婵这天劳作到深夜，饭没吃到一口。

回了房间，只能喝水充饥。

夜晚，赵婵饿的前胸贴后背，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借着夜色，去了院里。

指尖燃起青色的火焰，这样一看不就是手电筒么。

小心翼翼出了大门，借着月色，摸到司膳房。

厨下小火炉煨着一锅粥。

碧粳米翠绿，雪白的山药块翻滚其中。

赵婵没敢动这精贵吃食，转了一圈。

橱柜里搁着一碗油饼，几样配粥的咸菜。

她取了一块，就着咸菜狼吞虎咽。

吃的太快，一时哽住，连连喝了好几口冷水。

吃饱喝足后蹑手蹑脚的原路返回。

日子就这么辛劳又平淡的悄悄溜走。

期间也不是没动过过逃出宫去的念头

但也只是想想。

皇城守卫森严，自己是有保命的碧火在手，可也不是天下无敌。

再者这个壳子年纪太小了，侥幸逃出去。

没有一技之长，又是女儿家，保不齐被人牙子卖到青楼楚馆。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可真就插翅难逃了。

宫里的人上人是不把奴才当人。

可外边又何尝不是把人命当草芥呢。

为今之计，只得谨言慎行，勤加练习碧火。

一晃眼两年，赵婵也十二岁了。

年节后，宫中宴饮颇多，各宫掌事按例报上了缺。

内侍省给各处挑了人，不是被罚了，就是发还。

商议扯皮一番后，放出话来有合意的人选可先挑去伺候。

余下的内侍省再作计较。

心思活络的，善于钻营的宫人早早走动，已有了去处。

赵婵后知后觉，也懒得打点。

内侍省便将她分在兰若殿，负责照顾江贵人的饮食起居。

敏儿人生的喜庆，又嘴甜大方，早早被要去宁嫔处，做了二等丫鬟。

听到赵婵分在兰若殿，也劝她人活泛些，早作打算。

赵婵再三谢过她一番好意。

只说自己人木纳又没个眼色，去了冷宫也少些纷争。

其实兰若殿没什么不好的。

离得偏，事情少，主子又疯了。

每日只需去司膳房取来一日三餐即可。

余下的活计几乎没有。

赵婵在兰若殿可谓是如鱼得水。

江贵人时常自言自语，吃穿也不挑。

赵婵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有月光的夜间，院中盘腿而坐。

赵婵这两年借着藏书楼晒书和出宫的机会，遍寻古籍。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自己的情况，当是上古拜火族后人。

按照九州梵天诀所说。

强弱自由是，心随意动，意随身动。

法天地之灵韵，择月华于肺腑。

赵婵的理解是，得在月光下冥想修行。

前两层的境界赵婵来时已经学的七七八八。

掌中淬火，收放自如。

第三层以碧火为武器，理论上是没什么问题。

今晚她打算实战。

兰若殿中最不缺的就是杂草，半人高的，密密麻麻。

赵婵指尖微动，青色的火舌舔上草木。

哔哔啵啵的草籽崩裂声，犹如鞭炮。

双手结印，成太极合抱之势。

那火便化作一只鸾鸟，展翅翱翔，而后又投入手中。

院中只余片片草木灰，真如冬雪皑皑未曾消融。

赵婵打算好好利用这天然的肥料，比如种点花花草草之类的。

隔天她特意绕路去了花房，要了半包花种。

远远的听见湖心亭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声。

花房的小严子说：“那是南园来的戏班子在唱曲。

你要是闷的慌可以去隔壁的杏花楼听上一段。”

赵婵摇了摇头，谢过他的好意。

“这类热闹我是不爱的。

花种得来不易。承了你的情，这荷包你收着。

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话说的熨贴，小言子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朋友之间，何必如此见外，这花种仓库里好几柜呢。”

赵婵看他收了荷包，立时佩在腰间。

只得把那句，“手艺不精，绣的东西拿不出手，只当是个钱袋”的话收了回去。

他是太监，自己是宫女。

都是这皇城里的苦命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回了兰若殿，赵婵翻了翻土，撒下种子。

又哼哧哼哧提了两桶水，浇了。

她想春天的时候，这里就不再是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