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喜欢的人才能叫(1/1)
掌握近百种非遗技艺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但对从小浸润在各种手艺中的余荫来说,却并非是在异想天开。
但这不是说他可以轻轻松松就完成这项任务,像贝叶经,民族乐器制造和酿造酱油这些手工艺还好说,遇上窑洞、吊脚楼和客家土楼的营造之类的大型工业,才是真的让余荫手足无措。
而不知是不是他一直没有学会所有项目的原因,余荫最初还会在路边等车时愣一愣神,渐渐的就连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都快要想不起了。
仔细算一算时间也确实过去了很久,余荫最初半年紧赶慢赶学会了几样小手艺,后来遇上窑洞营造一下子被拉慢了进度。
窑洞营造也算是大型工业,余荫当初找施工队就花了三个多月,等待队伍施工又等了小两月,等到工程队终于开工时,他几乎是要喜极而泣了。
可这只是困难的第一步,施工队本来就工程量大,余荫作为一个没名没姓的小手工艺人,工人们哪有耐心天天给他解释这解释那,最后还是对作品特别满意富二代帮了忙,出了点小钱帮他投资了一波。
这之后余荫学起来就快多了,他害怕自己忘记这些新学的知识,就利用贝多罗叶刻了几箱子知识点,而且他为了表示对贝叶经的尊重,还把这些内容都翻译成了傣文雕刻。
这样一来学起来更慢,等余荫终于完成窑洞营造的学习时,距离那仿佛梦一般的夜晚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也或许那就是他工作疲惫之时做的一场大梦,可余荫不敢让自己停下来,还有最多两个项目他就能完成任务了,万一当初的预感是真的呢?
和余荫相熟的朋友都觉得他疯了,余老师这一年半以来什么项目都不接,整天不是叽里呱啦地学习傣文就是跑到陕北去看人家挖土。
关键余荫一分钱不挣还花钱贼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花钱如流水的毛病,雕刻那么多贝多罗树叶到底有什么用,难道还真能保存到未来不成?
“薛师傅,要我说您当初真不应该教他,”老王作为余荫的大学室友兼最大合作商,是真没见过他这么不理智的时候,正巧他这几天到B城找薛师傅进货,忍不住跟他多聊了两句,“老余这是不是刻多了经文魔怔了,开始相信什么转世轮回了?”
“这,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会疯成这样啊,”薛师傅也苦恼得不行,可别真是他把余荫害成这样,他扒拉了两把自己满头花白的头发,犹豫道,“要不你给他介绍个对象?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整日里不着调,现在想来就是缺个知心人陪着。”
“您说的也是,”老王托着下巴思考道,“我们店里刚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学徒,听店里的师傅说是一特喜欢手艺的富家小姐,我回头介绍给老余认识。”
“这条件听着不错,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薛师傅抚了抚胡须,“这几天小余又跑客家土楼去了,你回去先在人家小姑娘面前多说点好话,也别明着说,就那个,偷着说你懂吧?”
“欸我懂,我给余老弟侧面烘托一下,”王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讨厌相亲那一套,您就放心吧,我铁定给他们安排好。”
“行,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薛师傅思忖了一下,又补充道,“也别把小余逼太紧,他要不喜欢咱们再慢慢找,可别好心办坏事了。”
“得嘞,都听您的。”王老板一拍手,“我这边先走一步,有消息我再通知您。”
余荫这些日子都在福省,他琢磨完陕北的窑洞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往这里,这次他学聪明了,从一开始就咨询了富二代能不能帮他。
富二代人已经远赴澳洲,但他对余荫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很感兴趣,特地打了通越洋电话,安排专人来帮助他。
“您好,您就是余先生吧?”
余荫刚出高铁站就碰上了来接他的人,他这一年来已经习自力更生惯了,猛地碰上人来接他还有几分不适应:“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咱们客家土楼管理委员会的,”来人是个年轻小伙,他对着余荫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就是客家土楼营造技艺的保护单位,你放心,我们是申请过非遗项目的正经单位。”
“我一个大老爷们能怕你骗我什么,”余荫笑着摇头,“辛苦了,您怎么称呼。”
“我姓张,你叫我小张就行,是李总派我来接您的。”小张给余荫递了张名片,“接下来您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我就负责接待您。”
余荫突然觉得这句话有几分熟悉,他思绪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一时没能接上话。
“余先生?”
“没事,”余荫闭了下眼,睁开眼时又恢复了笑容,“谢谢啊你小张,大热天的专门来接我。”
“害,您不用谢我,”小张顺手接过余荫手里的箱子,“这些都是李总吩咐的,我就是按要求办事。”
“好,”余荫点点头,“我让黎总给你涨工资。”
他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小张看着余荫欲言又止半天,犹豫道:“这,咱们公职人员也不是说涨工资就涨工资的呀,这个,余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哈。”
“对不起,我脑子抽了。”余荫狠狠捏了下眉心,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余荫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那些记忆分明就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它们时不时还要浮出水面戳他一下,怎么可能真的忘记。
“没事没事,余先生是不是太累了,”小张估计也是头一次跟这么奇怪的人打交道,他挠了挠头,又道,“咱们别在这儿杵着了,我先带你去落脚的酒店吧。”
“好,辛苦你了。”余荫微微颔首。
小张生怕他再说出一句“给你涨工资”的豪言壮语出来,连话都不敢接,赶紧提着箱子走了。
余荫抬脚跟上,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又开口:“你放心,我和李总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哈。”
“啊?”小张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解释给搞蒙了,他本来没往别的地方想,余荫这么一解释反而让他开始浮想联翩,下意识往余荫反方向走了两步。
余荫也看出来自己的多此一举让事情变得更奇怪了,他头痛极了,索性闭上嘴不再多言,两人一路沉默着回了酒店。
“额,余先生,我就不送您进去了,”小张在酒店的房间门口停住了,他一路上都和余荫保持了半米的距离,这会儿更是恨不得转头就跑,“那个,您有什么事情再和我联系哈,刚才那个名片上有电话。”
“好。”余荫接过箱子,他秉着多说多错的选择,继续沉默着拿房卡开门。
小张往外走了两步,顿了一下又回头道:“那个,您也别太晚联系我,我晚上要陪我女朋友……”
“好,”余荫应了一声,他真是尴尬地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城堡,在心里憋闷了一路,抬头又看见小张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直言道,“你放心吧,我有喜欢的人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别人,刚才跟你解释就是怕你误会。”
“哦哦,那挺好的,”小张连连点头,又愣头愣脑地重复一句,“那挺好的,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行,你快走吧。”余荫已经打开了房门,他冲小张挥了挥手,也不管他到底走了没有,直接进去把门给关上了。
“这,这我应该是挺安全的吧?”小张又挠了挠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自言自语,“余先生毕竟是李总的朋友,肯定也看不上我这种。”
余荫松开行李箱,向前两步把自己丢在了床上,平日里忙起来还不觉得,这时候闲下来了才发觉心里空得发慌。
麻木和悲叹没有,欣喜和欢笑也没有,心像是突然变成了毛坯,进到里面茫然四顾,竟是连个落脚之处都寻不到。
可令余荫最难过的不是这些,如今距离那场大梦已经过去一年半载,他还不知多久才能完成这玄之又玄的学习任务。
先不说他是否真的能预感成真,就算他过了两年真穿回去,小黎总那样众星捧月,莺燕环绕的人物,会不会早就把那个喜欢他的普通男生给忘记了?
“田姐早,”刘白白怀里抱了一堆瓶瓶罐罐,她看到田甜抱着手臂做在椅子上,凑过去把发胶放在了桌子上,“怎么了田姐,谁惹你啦?”
“呵,”田甜冷哼一声,“如今这非遗比赛举办的热火朝天,他们黎氏可算是赚翻了吧。”
“您还在气这个呀,”刘白白走到田甜的椅子后面,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虽然荫荫没能继续从事主播行业,但非遗文化能按照他的心意继续传播,这不是好事嘛。”
“我不关心非遗文化有没有传播,我只关心黎邱到底把荫荫弄哪儿去了。”田甜把手臂放下来,语气越来越急躁,“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就算荫荫身体出了问题,也不至于把联系方式都换了吧?”
刘白白赶紧给她顺气,感受田姐顺着自己的力道放松,才道:“荫荫不是说他失忆了吗,他不记得咱们也正常呀。”
刘白白其实自己也担心,但她看田姐气成这个样子,就只能努力往好的地方想:“田姐别担心了,说不定小黎总在金屋藏娇呢。”
“金屋藏娇?”田甜脸上露出个讽刺的笑,“他就算真这么做我都看不起他,何况黎总整日和百里家的小姐同进同出的,像是有时间金屋藏娇的样子吗?”
与此同时,首都星,纳斯城。
“黎总,小姐和少爷到了。”
王助理一直是负责黎邱的生活领域,他当初犯错后先是被老板发配到其他星系,黎邱让他监视失忆后的余先生,王助理每日兢兢业业,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在三个月前终于感动了老板,被调回来照顾百里家的小姐和少爷。
“嗯。”黎邱从手中的文件上抬头,正看见面容姣好的百里姐弟朝他走过来。
百里阳看见黎邱,冲他露了个明媚的笑容,大方的坐在了他左手边。
非遗比赛由黎氏一手推动,黎邱的位置仍旧在嘉宾席的正中间,百里赫看姐姐坐了最近的左边,撇撇嘴多走了两步,在黎哥右手边坐下了。
“姐,你感觉怎么样?”黎邱把手里的文件收起来,看着身旁花容月貌的姐姐,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黎邱近些年一直坚持为百里阳治疗,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前百里小姐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又过了小半年之后她几乎恢复了神智和大半记忆。
百里赫那段时间担心不已,他十分害怕姐姐想起曾经的事会消沉下去,谁知百里阳很快振作起来,并且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是去修复自己的容貌。
百里阳说她无法忍受自己四十多岁就有了皱纹和白发,还说什么说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百里赫听后哭笑不得,倒是黎邱沉默着支持了她。
其实黎邱能理解百里阳的想法,现在的小羊何尝不是当年的小鹤,可她终究不是第一次听闻噩耗的小姑娘。
百里阳已经借着病情逃避了一次,那时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给到了同样年轻的黎邱,她无论是作为百里家长女还是作为年纪最大的姐姐,都没理由再逃避下去了。
“你在小看我吗?球球,”百里阳挑了挑眉,斜睨了身旁的黎邱一眼,“我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做点康复项目就倒下去吧?”
“我是怕姐姐操之过急,”黎邱简直冤枉,他就是怕百里阳把自己逼的太狠,才会专门把王助理找回来,“还有,姐姐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行行,给咱们小黎总留面子,”百里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姑父这么喊你就不高兴。”
百里阳扶着额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沉吟道:“还说什么只有喜欢的人才能叫……不会是因为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