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1/1）
余荫也不知道自己出来之后应该往哪儿走，这一层虽不像下面那么多人，可监控密密麻麻毫无死角，他怀疑只要自己乱走一步就会被人发现，只能先装作找厕所的样子左看右看。
但他目之所及所有门都关着，不仅关着上面还没有标注，余荫怎么知道小黎总到底在不在这里，但一般按里的套路总裁办公室都是在顶层，要不他先去电梯里碰碰运气？
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余荫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就往记忆中电梯的方向走，但想搭乘黎氏大楼的电梯其实是需要员工身份卡的，黎氏内部的员工要求把卡佩戴在脖子上。
余荫浑身上下空荡荡的走上去，果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女士走过来，她表情透露出明显的狐疑，嘴里更是直接了当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啊，我，我是来面试的。”余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这样子看起来更不靠谱了。
女士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委婉道：“面试官没有告诉您这里的电梯不能随意乘坐吗，请问您的面试官是哪位，我需要……”
“好了金姐，他的面试官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余荫和被叫做“金姐”的女人同时回头。
“王助理？”
来人正是被老板打发出来领人的王助理，他听见余荫叫他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骗子竟然认识他。
“既然是王助理找来的人，那我就不多问了。”金姐的表情明显变了，她又重新打量了余荫一遍，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揶揄，“这位……余先生是吧？”
金姐冲余荫眨了眨眼：“祝你好运。”
“额，谢谢。”余荫受宠若惊。
那边王助理也笑了一下：“你真以为金姐在祝福你吗？”
“她是准备和宣传部的同事们分享一下，日后好一起看你笑话。”王助理真是受够了这些装模作样的骗子，他不敢忤逆自家老板，但对这人敲打两句还是可以的。
他也不管余荫突然愣住的表情，继续道：“说实话，跟你抱有一样目的的我们老板见多了，他现在兴致好了多跟你聊两句，等他对你丧失兴趣了，你所有骗他的都要加倍还回来。”
“听明白了吗，这位余先生？”王助理虽然是在问，却并没有要等余荫回答的意思，他抬手示意余荫稍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重新恢复成了往日温和恭谨的样子。
原来这个王助理还是会变脸的，余荫暗自感叹，平心而论他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要是他眼睁睁看着小黎总被肯定骗心里也不高兴，他能对着想要接近小黎总的骗子说这些，反而这说明他是个很为老板考虑的好助理。
王助理并不知道余荫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洗白了，他倒不担心骗子在黎总面前乱说话，毕竟老板虽然对这个人表示出了兴趣，但基本明辨是非的能力还在，而且这骗子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估计也没那么大胆子。
“黎总，人带到了。”
王助理带着余荫上了电梯，直接把他带到了总裁办公室。
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才全都猜错了，黎总看到人后竟直接摆手让他出去，王助理心里咯噔了一下，就算是前面两个最让黎总上头的骗子出现时，他也安排了自己再旁边帮忙观察，如今直接和这人单独聊天是什么意思……
余荫不知道前面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王助理不走他也不好意思送出自己准备了好久的礼物。
余荫等了一会儿，用疑惑地眼神看向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王助理，王助理的眼神在他和小黎总之前逡巡了一圈，最终还是一咬牙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屋内就剩了余荫和黎邱两个人，余荫这时才感受到了紧张，他的脸瞬间变得又热又烫，似乎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子上，烫的他根本没办法思考。
黎邱不动声色地把温凉的柠檬汁递到他手边，余荫下意识端起来灌了几口，灌完后才发觉不对劲：“对，对不起。”
“没关系，不必紧张。”黎邱的眉梢洋溢起温柔的笑意。
余荫的反应简直太明显了，除了荫荫还从没有人让他心情这么好过，黎邱的目光一点点划过余荫陌生的面庞，心中却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余荫本就该如此，他是处于逆境也不言弃的小太阳，天生光芒万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世人帮他、助他、宠他、爱他，也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生送给他。
至少黎邱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他此时此刻不能表现出来，他之前对余荫说了太多谎言，单单百里阳和AI聊天的事情就不能暴露，黎邱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式一点：“余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这句话已经不对了，余荫明明是来应聘总裁助理，而不是要来找黎总的，但这个紧要关头任何人注意到这些，余荫抖着手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蓝印花布，轻轻放到了小黎总面前。
黎邱几乎是一看就懂了，那还是他们刚加好友时自己开玩笑说的，他心里总介意余荫曾经用蓝印花布来画别的男人，当初嫉妒心作祟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没想到荫荫过了三年还记得。
黎邱心里已经软成一片了，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拿起这方小小的画像沉默片刻，然后小心收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
黎邱显然还记得余荫在他面前总是紧张到乱说话，这会儿没有他的好朋友“球球”指导，指不定他心里要慌成什么样。
黎邱的表情更温柔了，连细碎的额发间都仿佛藏了情谊：“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个，您喜欢就好。”余荫倒是没想那么多，或者说凭他现在的脑子也想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只是意识到男神并没有凭借这个礼物认出自己，那他是不是应该走第二条路线了？
自己当自己的替身什么的，真的听起来好奇怪啊，但再奇怪余荫也得硬着头皮上，他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让小黎总亲自问话，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我是来应聘总裁助理的，”余荫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您很喜欢非遗手艺，我的手艺还不错，就是，真的挺不错的，也不是……”
余荫只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合适，他吹过头了有自卖自夸惹人嫌的危险，可说的太谦虚了又怕吸引不了男神的注意，他正纠结到底该怎么组织语言，就听见小黎总含笑道：“好。”
“啊，什么？”
余荫以为自己听错了，黎邱目光带笑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好。”
他像是怕余荫没能理解，还特意耐心解释道：“你不是说想应聘总裁助理吗，我同意了，一会儿让王助理带你去签合同。”
余荫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男生说：“不。”
黎邱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冲余荫抱歉地笑笑，又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跑了，让王助理直接拟好合同送过来，你想在这里办公吗，还是我单独帮你找一间办公室？”
余荫的心情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而且惊喜来的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在黎邱想得周到又耐心十足，他思忖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让人搬张桌子上来，再配一张舒服点的椅子，你想来的时候就来坐坐，不想来的话我找间屋子给做工作室。”
“我知道你们手工艺人都需要自己的工作室，”黎邱发现余荫的眼睛亮了一下，语气愈发柔和，“你还需要什么和我讲，我只希望你喜欢这里。”
余荫鼻头发酸，他穿越过来之后堪称颠沛流离，而这一瞬间他仿佛流落在外的宝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剑鞘，有人保护他、理解他，倾尽全力为他搭建避风的港湾，只为得到他一句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荫荫，”黎邱看着余荫，他眼中的温柔几乎要凝成实质，连声音都闪烁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余荫几乎就要点头了，可他突然意识到小黎总真的是把他当成了替身，他这一切都不一定是为了自己做，而是为了那个曾经昙花一现的“荫荫”做，余荫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道：“要不，您叫我小余吧。”
“行，听你的，”黎邱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了，他收敛了下唇边的笑容，轻声道，“小余，我现在让王助理过来，可以吗？”
“好，您看着安排就行，”余荫点点头，他总归是达成了自己的愿望，其他的就不计较那么许多了，不过他还有日常生活起居的问题要问一下，“那个，公司会……包食宿吗？”
余荫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很廉价，可是他身上的钱都不够住最便宜的旅店一晚了，如果是小黎总的话，应该会体谅他的吧？
“公司不包食宿。”
余荫的眼睫颤了颤，他刚想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就听小黎总又道：“但我可以负责你的食宿。”
“啊？”
余荫猛地抬头，黎邱正带着笑意看着他：“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现在可是我的……员工了。”
余荫总觉得那句“我的”后面应该跟着点别的什么，是朋友亦或是追求者，他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用力咽了口唾沫：“那，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黎邱的面容看起来沉稳而舒缓，“我今天早点下班，你和我一起回去可以吗？”
回哪里去？
余荫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小黎总的表情仍旧从容，仿佛他说出口的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而不是一起回家。
太快了，这一切都进展的太快了，小黎总或许是把他当作了那些为了名利地位蓄意接近他的人，他需要一个金主而他需要一个替身，他们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可余荫……
余荫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黎邱就当他是默认了，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突兀不合理，可他实在忍受不了余荫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再出什么事，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式。
“黎总，您要的合同。”王助理敲门进来，他今天可真是完全失算，老板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答应了这人的应聘要求啊，日期还是十分正规的两年，这可是改过公章的合同啊，就算黎邱后面失去兴趣不让他干了，公司都得赔给他一大笔赔偿金。
“好，小余你看一下。”黎邱示意他把合同递给余荫，王助理借着递合同的时间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可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出“蠢笨”二字，也就一张脸算是有点姿色，难道他老板其实是个不显山露水的颜控吗？
这么一想当初的小主播也是一张脸精致的无可挑剔，小主播和这人虽是不同风格，却称得上是各有各的帅气，王助理又掀开眼皮认真观察：大眼睛、双眼皮、剑眉斜飞不失英气、刘海却温顺又乖巧……看起来就是会让人心生好感的大男孩形象。
王助理正若有所思地思考，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惊雷。
“王助，回神了。”
王助理猛地抬头，正对上黎邱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吓得心中大喊“卧槽”，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谁家大老板会吃自家助理的醋啊！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王助理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重点在于黎总居然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产生危机感和占有欲，甚至敏感地察觉到其他人打量的目光，这本身就已经关注过度，很可怕了好吗。
王助理心中肃然起敬，连带看余荫的眼神都恭敬起来，这可是一出现就能拿下黎氏当家人的人物，他收回之前说的话，这人哪里是个不像脑子的蠢货，他分明是个玩弄心计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