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汉臣（1/1）

吕布从学堂告辞离去。

于夫罗耷拉着脑袋，也跟在吕布身后走了。

见于夫罗垂头丧气的模样，吕布问道：“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于夫罗欲言又止，嘴唇微动，摇了摇头，又闭口不谈。

吕布忍不住笑出声来，问道：“你堂堂匈奴单于，怎么也如此作态？”

于夫罗无力地瞥了一眼吕布，随后唉声叹道：“我的吕将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呢？”

吕布疑惑道：“我怎么了？”

“你真看不出来，蔡大家钟意于你吗？”于夫罗叹息道。

吕布愣了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吕布不傻，多少是看得出来，蔡大家可能对自己有意思。

扪心自问，对于这样有才情的女子，自己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自己已经有了秀娘，虽说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并不忌讳男子多娶妻妾，但毕竟正妻只有一个，自己没办法也给蔡琰一个跟秀娘一样的名分。

将心比心，这对她肯定是不公平的。

吕布也会因为有美女喜欢自己而沾沾自喜，但若是要让蔡琰委曲求全，来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平心而论，自己确实不愿意这样。

以前的吕布可能是个“霸道”的人，而有着现代人灵魂的吕奉先则绝对不是。

若是如邹氏那般，只是个叛将之妻，生死半点都不由自己，那吕布如果真想要，便是蛮横地将她据为己有，纳为侍妾，也毫无心理负担。

而蔡琰，明显可以有对她而言更好的选择。

现在的吕布，就像只鸵鸟一样，想不出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假装不知道，也不去戳破，只是走一步看一看，得过且过。

面对于夫罗的发问，吕布顾左右而言他，终究是没能明确回答。

吕布和于夫罗两人没走几步，正巧遇上曹操匆匆骑马往学堂而来。

吕布运气于耳，偷听了几句，原来是来找蔡琰这小师妹道别的。

曹操也曾拜入蔡邕门下，两人虽然年龄差距不小，但曹操颇受蔡邕欣赏，两人乃是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

对于小师妹蔡琰，曹操向来也是推崇有加，至于有没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就不得而知了。

吕布让于夫罗先行离去，自己在一旁等着。

待曹操也从学堂告辞而去，吕布出声喊住了曹操。

“孟德兄，且慢。”

“吕将军？”曹操见了吕布，恭敬拱手道。

吕布笑问道：“孟德兄，为何行色匆匆？”

“吕将军有所不知，我收到消息，黑山贼集结数万兵力，似乎对东郡虎视眈眈，我得尽快前去东郡驻守，以免被贼人所乘！”曹操忧虑道。

黑山军与白波军类似，都是黄巾军的残余势力，主要分布在冀州太行山等地，人数据说有数十万之众，实力之强，远超白波军。而此时曹操已被封为东郡太守，兖州东郡与冀州南边接壤，黑山军若是往南侵略，东郡首当其冲。

“竟有此事！”吕布大吃一惊，“我听闻黑山贼势力极大，孟德兄此去当谨慎行事。”

曹操点点头，又道：“不过是黑山贼中的三两个头目而已，一帮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只是我得尽快前往东郡布防，以免东郡子民遭受贼人侵扰。”

“那便祝孟德兄马到成功，若是需要援助，只管开口。”吕布诚心道。

“如此，曹某先谢过吕将军了！”曹操抱拳道。

“不瞒孟德兄，我有个疑问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吕布故作迟疑道。

“吕将军但说无妨。”

“我听闻孟德兄年轻时，汝南名士许劭曾作月旦评，说孟德兄乃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可有此事？”吕布问道。

曹操承认道：“确有此事。”

曹操祖父曹腾乃是中常侍，所以曹操虽说出身不俗，但是在真正的顶流士人圈子中，他这样的宦官之后并不受待见，无形中是被看不起的。为摆脱这种局面，曹操去找许劭，千方百计才求得他的一句评价，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名气。

吕布沉声问道：“敢问孟德兄，如今你想当能臣，还是奸雄？”

“这……”曹操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还望孟德兄能一解本将军心中困惑。”吕布又道。

“吕将军，曹某自初入仕途，为官可谓是刚正不阿，秉公执法，不惜得罪诸多权贵，心中从未有悔。后来讨伐董贼，曹某亦是敢为人先，其他诸侯不敢动手，而曹某敢！曹某便是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不曾后悔过。只是即便是曹某后来把自己兵力全部打光，其他诸侯却是无动于衷，畏缩不前，只顾保全各自的实力，这实在叫曹某心寒不已。”曹操回忆道。

“本以为大汉已经无力回天，我曹某人已近乎心灰意冷，谁料这时竟传来吕将军您成功刺杀董贼的消息，这无异于拨云见日，叫曹某又生出一丝希望。”

“原来大汉气数仍未尽，只是我曹某人力有未逮，才未能匡扶汉室，而吕将军，您做到了！吕将军您，强曹某甚矣！”曹操重重一叹。

“现在你问我，我想当能臣，还是奸雄，我还无法回答你。”曹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坦坦荡荡朗声回答道：“但，我曹某至死终是汉臣！”

吕布怔怔出神，没想到曹老板也有这么正气凛然的一面。

曹操突然释然一笑，就仿佛是解开了困扰自己多时的心结，终于不再迷茫，坚定了方向。

他顿时意气风发，又重复道：“我曹某至死终是汉臣！”

随后告辞离去。

吕布望着曹操远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在前世的史书里，他曹操也始终对得起这句话。

即便后来他已经权倾朝野，成为魏蜀吴三家之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但他也从不曾真的称帝过。

他在世时，始终是汉臣。

吕布对着曹操的背影，弯腰一揖。

再直起身，吕布咧嘴一笑，满脸的从容自信。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洛阳虽百废待兴，但处处是生机，处处是希望。

何其有幸，能够穿越到这个时代。

吕布大步往前迈出脚步，放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