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嫡庶有别（1/1）
寿康堂外有人进来禀报：
“老夫人，孙阁老夫人送来五匹苏州贡品流云锦，您看？”
“送往柔姨娘处，让几个小姐们去挑挑，眼见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给哥儿姐们准备上夏装。”
柔姨娘面上笑的温和。
“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到，一早我就备下一批料子，今儿个正好，让小姐们都去挑一挑。”
老夫人依旧面色淡淡，并不接话。
“老夫人，那我就先告退了，等会大小姐来荷香园挑选，二小姐你去叫上三小姐一起过来。”
孙氏拿起佛珠，略微点头，柔姨娘便带着苏映月笑着离开。
她一走，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去了大半，孙氏抬眼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孙女，叹了口气，这样貌，这身段，和她逝去的娘如出一辙。
“月儿，这是拂晨，夏嬷嬷亲自教导的人，不比宫中那些女官差，人也稳重，今日便跟你回去，有她在你身边提点着，我也放心。”
“祖母身边的人，自是好的。”
去荷香园的路上，虽有丫鬟在前面引路，但她却有点心不在焉。
一连几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心有顾忌，可黑衣人的事却不能对祖母言语。
“墨雨，你带拂晨先回去安置，告诉白露，今日天好，把东面书架上的书拿出来晒一晒，留下小菊伺候就行。”
茉莉眼睛一亮，却接了话：“大小姐，还是让奴婢伺候着吧，姨娘把我指给小姐，正是该多多侍候在身边。”
苏薇月听完，看了看她，这才想起这个丫头来。
“你们都先回去吧，茉莉留下。”
一众丫鬟婆子听言一一退下。
“姐姐，姐姐。”
身后传来孩童吐字不清的声音。
苏薇月回头，只见假山半腰露出个孩童稚嫩的脸庞。
苏之航在假山中时不时跳着露出脑袋，双手在头顶挥舞，生怕苏薇月看不到他。
苏之航是苏家最小的庶子，三岁那年冬日不慎落水，虽然被救了上来，却高烧不退只说胡话，整整烧了七天，之后如同傻子一般。
“别动，姐姐过去找你。”
听到姐姐回应自己，苏之航笑的手舞足蹈，嘴中喃喃说着什么，口水顺着嘴角流向下巴。
“小祖宗，擦擦口水，不然等会姐姐会嫌弃的。”
身旁的张妈妈胡乱的给苏之航擦脸。
苏薇月提起裙摆，绕到假山后面，俯下身子，对着那张小花脸道：“航儿，跟姐姐回去玩好不好？”
都是没娘的孩子，她还有祖母疼爱，可这孩子，身边除了张妈妈，再无人真心爱护。
“和姐姐，姐姐抱。”
苏之航语无伦次，伸出双手非让抱。
“大小姐，还是老奴来吧。”
“还是我来吧，航儿，姐姐抱过小桥就要拉手一起走哦。”
“追…小鸟”苏之航不知在表达什么。
苏薇月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抱起他，顾不得什么口水，脏手泥巴。
主仆四人刚转过假山，听到朗朗读书声。
“大小姐，这是大少爷在读书。”
茉莉微笑着说，苏薇月注意到她眼神中放光，好似闪着异彩。
苏薇月看了她一眼，并未搭话。
看着怀中的小人也在倾听，笑着问道：“航儿也想读书吗？”
孩童紧了紧姐姐的脖子，依旧侧耳倾听，并没有回答，这样的表情和动作，足以证明航儿渴望读书。
“大小姐，不去荷香园了吗？”
茉莉提醒，这不是去荷香园的路。
“先回去。”
刚进院门，就看见苏映月迎了出来，一身粉紫色罗衫裙甚是扎眼，发髻上插着一对精致的金钗。
肤白柔嫩，容貌也算出挑，只是多了份小家碧玉的俏皮，少了份大家闺秀的挺拔。
“大姐，我在姨娘那里等你好久，你快来看，这几匹锦缎应该都是你喜欢的颜色。”
苏薇月看了眼桌上的锦缎，一匹红的耀眼，一匹蓝的深沉。
“带小少爷下去沐浴更衣。”
苏映月这才看到脏兮兮的苏之航。
忙掩上口鼻，嫌恶之色立显。
“大姐怎么把他带回来了，没娘的脏泥猴子，大姐也不怕他脏了屋子。”
苏薇月乌黑的眼睛里闪出一道寒光，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也是父亲的孩子，尚书府的小少爷，和你一样，你说是吗？”
苏薇月语速极慢，那笑中仿佛藏着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苏映月看着面前的大小姐，似是不认识一般，被她看的脸色煞白，许久才说：“大姐，说的…极是。”
一回到荷香园，苏映月拿起桌上的茶碗直接砸个粉碎，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憋的通红。
柔姨娘闻声从正房过来，喝退下人。
“这又发什么脾气。”
“娘，她苏薇月算什么东西，亲娘都没了，竟还占着个嫡女的身份。”
苏映月咆哮吼道。
“住口。”柔姨娘呵斥。
“怎可在背后对大小姐不敬，口出恶言，这就是你在尚书府学的规矩？以后再敢说出这些混账话，我也饶不了你。”
“尚书府可是娘你在打理，怎么我就要对她恭敬，她连娘都没了，为什么还要看她脸色。”
苏映月梨花带雨，一通哭泣。
她第一次体会到嫡庶有别，就算她有爹爹疼爱，娘在后宅打理全府。
可就因为她是嫡女，无论她说什么，她这个庶女在她面前都要恭顺。
柔姨娘心疼的为女儿拭去泪水，又用锦帕小心擦拭。
“以后切不可这般闹脾气，不仅要敬重祖母和老爷，也要敬重大小姐，其他的事情，娘自有打算，娘一直按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你，就是指望你以后能嫁入王公贵族做夫人，再不叫自己的孩儿为庶出。”
“哪家王公贵胄会娶庶出为妻？”苏映月吼道。
苏映月第一次体会到嫡庶之分的剜心之痛，哪怕苏薇月没有母亲，她也是嫡出，只有嫡出才能高攀富贵。
而她身为庶女，要么加入小门小户做主母，要么和娘一样，在高门大户做妾。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