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绝境（1/1）

自然是有人发现慕千寒没死的，或者说，有些人巴不得他没死。

只要让那些人听到一丝一缕的消息，慕千寒就会陷入危险之中，他开始无止境的逃亡，变换自己的面容。

有一天他对着水面看见陌生的脸，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是自己，惊恐地发现已经不知道自己原来长什么样了。

逢场作戏，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他从没有过安宁的生活，哪怕被人抓去做奴隶，都要费尽心思伪装，生怕别人看出他野兽的身份，成为众矢之的猎物。

小心翼翼伪装，如过道老鼠一般的生活，已经不知持续多少年，在今天终于被人扒开外皮，好像要透过他人类的血肉去凝视那诡异的妖心。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血肉是很珍贵的东西，哪怕他自己并不想要，还是有人会为了这个追杀他。

被人逼到房檐边，看见身后无尽烈火时，视线变得模糊了。

慕千寒抬手一摸，是温热的泪水。

“吓哭了？”

慕千寒清楚，这不是惊惧或悲伤的泪，因为他嘴角明明就不受控制得上挑着，这是喜悦的泪水。

多么无力的绝境？

被人彻底识破伪装，看穿弱点，费尽心思布下天罗地网，他好像真的跑不掉了。

他看向身后烈火，炽热的火舌快染上他衣摆，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呢喃，让他跳进去。

然而刺客不等人，有人抬手藏刃，一枚暗器刺中肩膀，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身体就像被卸了力，如软泥一样摊下来。

慕千寒空洞眼神里倒映着月光，狐尾垂下去，连碰到火焰也浑然不觉。

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痛恨自己肮脏的血肉。

“能抓活的最好，带回去交任务。”

刺客们已经准备收工，有人没忍住踹他一脚，隔着面罩都能看见厌恶的神色。

“这杀千刀的，害得咱们好追！”

“诶，下手轻点，上头那位说最好要活的，美人嘛，抓到就行。”

他感觉到被人掐着脖子提起来，有个人从怀里拿出药瓶，想要往他嘴里灌。

慕千寒就快吃下那药丸的时候，一道白光从面前闪过，如霜雪在月光下散发银辉。

药瓶被打掉，顺着房檐掉进下面烈火里，气氛顿时变得安静，刺客们找寻来者的地方，却半天徒劳无功。

不知从何处挥来一道剑气，将控制住慕千寒的人击倒。

有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远处响起，并不算很大声，在慕千寒听来却如同震耳欲聋一般。

“慕千寒，跳下来！”

刺客们听到这声音乱了手脚，连滚带爬的去抓慕千寒，飞刀一枚枚扔出去，又尽数被剑气挥落。

头目见状咂舌“他中了软骨散，没力气了！不必害怕，直接过去抓人！”

一方又响起声音。

“跳下来！”

他浑身发麻，连抬手都十分费力。慕千寒清楚，跳下去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可他没得选。

黑衣人们逼近他，慕千寒用尽最后力气蹬了一脚，如同断了线的红色风筝从高楼坠落。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滚烫的炙热，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了，安详的闭上双眼，似乎接受这样结局。

等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未来，他睁开眼睛，被皎皎明月晃花视线。

后背接触到的，是绵软的地毯，他在灵舟里。

而抬头，看见有一人身着白色锦衣，看不清面容，正站在船头看着他，迎上明月，周身像是镶了一圈银边，只有那双眼在背光中隐隐发亮。

是月亮。

玉蔻只看了慕千寒一眼，就运气回头死盯着那群不依不饶的刺客，方才混迹在人群中的时候，偷偷在风月楼四处布下阵法，巧妙地利用他们的阵法做了一个新的。

看见那些黑衣人逐渐消失在黑夜里，玉蔻知道，自己的阵法效果十分显著。

脑海里传来信仰力到账的声音，连同指尖挥舞的剑光也变得雀跃。

“恭喜主人，一千信仰力啊！”

咱们也是有点家底的人了，玉蔻骄傲的想。

转头记起来慕千寒似乎受了伤，连忙从空间玉镯里拿出药给他处理。

这还是玉蔻第一次看见慕千寒的完整容貌，不得不说确实很美，很符合世人对狐狸的刻板印象，慕千寒的皮肤特别白，眉头有些粗，眉尾细而绵长，一双含情狐狸眼上挑着，鼻子高挺又小巧，薄唇微抿。

是很多女子会动心的类型，可能不止女子，应该也遇到过对他有龙阳意向的人吧。

但真要算起来，玉蔻已经活了好几十年，早就不是少女怦然心动的年龄了。

然而比起他的脸，他的身体却是满目疮痍，刀口密布。

玉蔻是知道他们刀口淬了毒的，不过给慕千寒用的应该是对妖的软骨散，量他们也舍不得这个摇钱树被毒死。

此时慕千寒浑身乏力，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让玉蔻都有点不好意思，她移开目光，只好出声提醒“你先睡吧，等会我们就到了。”

后者眼睛一眨不眨，无声地表达他的不配合。

玉蔻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扒开他衣服，在伤口处上药。

慕千寒现在身中软骨散，她并不担心会很疼，所以上药过程很轻松，也很迅速。

“为什么…救我，你是，谁。”

想象中的问题还是来到玉蔻的面前，她早就猜到慕千寒会这么问，状似无意的回答道。

“我的一位故人，和你很像。”

他眼睛亮了一下，不顾受伤的身体，手臂抽动“是不是，一名妇人。”

玉蔻失笑，伸手摸摸他的头“让你失望了。”

把慕千寒安置好，玉蔻来到船头，仰望天空，云层在灵舟下面浮动，风很安静，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心感。

慕千寒的母亲此时应当已经逝去多时，如此乱世，又能保护他多久呢？

这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选择，玉蔻无法做主，报答完一饭之恩，他们的因果到此也不剩多少了。

她看见甲板上的血迹，那是九尾狐的血，外面有多少人在渴求这东西？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为何九尾狐族如此厌恶与人类的后代。

因为玷污他们狐仙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