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奉旨回京(1/1)
三年后,又是夏天。
孟守持在两江总督任上接到圣旨,旨意上夸他为官清正,治理有方,召他回京领兵部尚书一职。
得,又升官了。
孟守持举着圣旨,兴冲冲往后院去。
总督府的后花园,一位美貌妇人正悠然的摇着团扇,笑吟吟坐在亭子里观赏着一场激烈的打斗。
一位妙龄少女,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眉目如画粉面朱唇,身量纤纤,手持双剑,正和一位中年将军打得不可开交。
这少女正是程菀宁,如今她的面容看起来与孟晚遥有七八分像。
当日霍长宗见她容貌尽毁,女儿女婿又因孟晚遥的离去哭得死去活来,于是心念一动,跟他们夫妇俩商议一番,将孟晚遥的皮肤移植到程菀宁的脸上,让孟晚遥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留在这世上。
霍家世代从医,霍长宗和女儿霍锦心都医术了得,父女俩翻阅古籍拼尽全力,竟然真的实现了这个想法。
程菀宁苏醒那日,霍长宗问她:“孩子,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谁把你害成这样?”
那时程菀宁整张脸都被包扎起来,呼吸微弱。
她想说,她叫程菀宁,害她的人是谢谨仁和安素兮,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脸上痛得犹如被人割了一万刀,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一个字一个字费力的往外吐。
“程……菀……”那个程字不甚清楚,菀字却是字正腔圆。
霍锦心听见“菀”字眼泪潸然落下,“父亲,是晚儿回来了。”
霍长宗爱女心切,由着霍锦心抱着他嚎啕大哭。
眼见这一场景,程菀宁明白这两位不是简单的救命恩人,背后必有内情。
于是她昏睡过去,再醒来便说自己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霍锦心一听更加高兴,告诉她,以后她便叫做孟晚遥,今年十七岁,是朝廷重臣孟守持的独女,万千宠爱,尊贵无比。
从此,夫妻俩待程菀宁真如亲生女儿一般。
尤其见她病好后,身体康健,能跑能跳,还能跟着霍长宗学医制药,跟着孟守持手下的将领学习武艺,能医能武,孝顺懂事。
看着那张跟孟晚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叫他们父亲母亲,夫妻俩真好像做梦一样,常常高兴得红了眼圈。
程菀宁心想既然承着孟晚遥的名,必要代她尽孝道,便装作前事尽忘,暂且当一个天真无邪的孟府千金。
现在人人都以为她是孟守持的女儿,她与谢家的恩怨深重,可靖忠侯府的仇哪是那么好报的?断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父母。
她远在江宁总督府,离京城侯府几千里远。只能多学本领,再图日后。
所以格外刻苦,短短三年时间,得了霍长宗半数医道真传,还跟将军施烈学了一身武艺。
两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任施烈的长枪如何攻击也近不了她的身。
眼瞅着孟晚遥占了上风,孟守持笑着将圣旨交给家仆,从军士手中拿过一柄长刀,飞身加入战场。
孟晚遥应接不暇,勉强招架,三两下就被孟守持打飞了一把长剑。
孟晚遥小嘴一撅,一跺脚干脆把另一把剑也扔了,“爹爹和师父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我不打了。”
孟守持哈哈一笑,“还不是你先欺负人?施将军让你三分,你倒好,咄咄逼人的打上前去了。”
“那是师父心疼我,所以让着我。父亲一出手就将我的剑打飞,一点面子也不给女儿留。”
霍锦心走上前笑道:“你师父教你武艺,你父亲教你世道。”
孟晚遥亲切地挽着霍锦心的手,笑问:“母亲,你说说二打一是什么世道?”
“正是因为世道乱,你日后保不齐就遇到那泼皮无赖,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姑娘的,你父亲这是告诉你要有个提防。”
“哦,原来父亲用心良苦。”孟晚遥赶紧行了个礼,“女儿多些父亲教导。”
孟大总督提着衣摆,到花圃里去给她拾剑,笑得一脸慈爱,幽幽的抱怨:“你们母女俩一唱一和,似有指桑骂槐之意啊。”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施烈欣然开口道:“其实刚才幸得大人出手相助,不然我还真有些吃力。我这徒儿悟性极高,教她三分能学到七分。如今我已经教了八分,她悟性在我之上,再多练些日子,我可就没有胜算了。”
孟晚遥一听这话,敛了笑意,恭敬道:“刚才是徒儿求胜心切,冒失了,请师父莫怪。徒儿永远是师父的手下败将,除非您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存心让我赢。”
施烈大笑,“我看呐,你不靠你父亲的面子,也能大杀四方。也是奇了怪了,才三年时间你就能学到这种程度,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信的。八成是你父亲的缘故,武将血脉,女儿也生的骨骼精奇,是练武奇才。”
闻言三人都怔了一下,随即孟守持骄傲道:“我孟守持的女儿,自然不差。夫人,圣旨已经下来了,你带着晚儿去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回京?孟晚遥心里咯噔一下。
*
霍长宗正在配药,见孟晚遥垂着头心事重重的进来,闷声唤道:“外祖父。”
老头子眼睛一眯,“晚儿怎么不高兴?谁惹你了?”
孟晚遥摇了摇头,“没有人惹我,可是父亲说接到了圣旨,咱们要回京了。”
“回京好啊,京城富贵繁华,好吃的好玩的可比江宁多多了。再说,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从京城的簪缨世家中给你选个乘龙快婿,不好吗?”
孟晚遥连忙摇头,“我才不想嫁人呢,嫁人一点都不好。”
她四处看了看,继而压低了声音,“您不是说我是汨罗江里救下来的吗?虽说我这相貌有七八分像,但我毕竟不是。回到京城,人家问我我怎么解释?”
霍长宗悄声回答:“你放心。你晚遥妹妹自小养在屋子里,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你父亲戍边多年,只在京城待了不到半月,又来了江宁这么久。京城那边的熟人极少,何况你现在长得同你妹妹没什么区别,没有人能认出来的。”
一想也是,换脸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父母亲和外祖父,其他略微知情者,没到江宁,途中都遣散了去。
所以连教她武功的师父都不知内情,江宁府上上下下都以为她就是孟大人从前的那个病秧子女儿,只不过现在治好了。
回京也好,孟晚遥摆弄着鲜红如血的朱砂,心道:“有些事,是该有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