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酸味(1/1)
孟晚遥一怔,嘴里的肉丸子顿时变得酸涩难以下咽,费力的吞咽下去,声音里尽量保持平静。
“程菀宁吗?听说过。午膳的时候,谨行正是为她鸣不平吧?想来,她人应该不错。去了那么久,还有人记得她的好。”
“是,她人是极好的。”
“你见过?”
“没有。”谢明铖道:“但她管家时,大概是从老仆口中听说我这个三叔远在边关,曾托人给我送过两次衣物和一些银两。”
孟晚遥点了点头,这事她最清楚不过。
谢明铖又道:“谨行这孩子品行端正,是不会说假话的。我打听了一下,程家的铺子宅子现在都被安氏的哥哥管着。
谨行那番话,八成都是真的。程氏和谢府的恩怨具体如何我不清楚,大概是谢家对不起她。
程氏父母若真是流落街头,我想接济一二,也算感谢她当年的送衣之情。”
孟晚遥心头一暖,“这是好事,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毕竟是女子,我怕你误会多心。”
“不会的。”她是当事人,有什么可误会的?他这样是非分明,她高兴还来不及。
见她回答的这样干脆,谢明铖并不如想象中高兴。
他本以为她会追根究底的细问一番,这样放心,却好像没有真的把他放在心上。
谢明铖给她夹了一筷子水晶肘子,这肘子炖得烂烂的,软糯弹牙,她应该爱吃。
成亲时日尚短,细水长流,总有走进她心里的时候。
孟晚遥不知他心底的醋意,就着他的筷子咬了一口软糯的肘子,笑弯了眉眼。谢明铖看在眼里,英俊的五官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对了,你今天不是办了好几件事吗?还做什么了?”
“还干了一件大事。”谢明铖从怀里取出一张房契,递给孟晚遥。
“这是……”
“我买的宅子,如果分家了,咱们就搬到这里去。”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二十几间房,花园、假山、园林、水池都有,修建得极为精致。
这宅子原本是一个富贾之家建来自住的,因生意原因要到南方去定居,以后不回来了,这才出手。
谢明铖一下午看了七八所宅子,只挑中了这一所,当即出了五千两银子买下。
“五千两?”孟晚遥吃了一惊。
寻常的小院百十两也就买下了,谢明铖一年的俸禄刚刚超过一千两,就算是加上各种赏赐,立了战功得到的嘉奖犒赏等等,撑死也就三千两。
花这么多钱,买一座宅子,不分家还住不进去,岂不是太不值?
看她如此心疼钱,谢明铖故意逗她,“买了这宅子之后,你官人可就身无分文了,日后咱们夫妻怕是要一起喝粥了。”
孟晚遥只当他说的是真的,忙握住他的手,“你别担心,你的聘金我父母一分没动,都添了许多当嫁妆一起给我了,还陪送了许多田产铺子。就算咱们后半生什么也不做,也是衣食无忧的。”
她这样认真,谢明铖倒不忍心骗她了。粗糙的手掌反握住她白嫩的指节,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花妻子嫁妆的男人,那是天底下最无能的废物。
你夫君我乃是一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既娶了你,理应给你锦衣玉食,绝不会让你为了柴米油盐而操心。
这双手,要好好养着,若因操劳粗糙了一丝一毫,都是我之过。”
谢明铖捧着她的手,视若珍宝般的吻了又吻。
孟晚遥却怔怔的,这番场景仿佛做梦一般。
谢谨仁也曾在她面前慷慨激昂的说过一番话,大意是她既嫁入谢家,就该为谢家分忧。
谢家缺钱,她该去想办法。谢府柴米油盐大小事宜,需要操心经管的事,她都该去做。
她管家时,平日吝啬的段若兰和安素兮敞开了花银子。
欠下的帐官中的钱平不了,谢谨仁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该自掏腰包补上。
谢谨仁总说他们谢家是簪缨世家,读书人,体面得很。
有关银钱的铜臭事,劳她多费心。毕竟程家是巨商,有钱。
程菀宁一边操着心花着钱,还要被安素兮嘲笑一身铜臭味。
孟晚遥真想看看,等他们穷到一个铜板都没有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谢明铖看着她发呆的样子,还以为她不信自己有这个实力,拿了样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
孟晚遥接过来一看,大吃一惊,“银票十万两!哪来的钱?”
谢明铖潇洒的摇着折扇,“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我……亲生父母留下的。”
谢明铖母亲殉情前,将一大笔银票交给了谢明铖的奶娘花嬷嬷,让她等到谢明铖成年之后交付给他。
这个花嬷嬷是个可靠的,对此事守口如瓶,一字不漏,所以谢家人根本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
花嬷嬷在谢府,见谢明铖被薄待,自然不满,顶撞过谢老太太几次。
谢明铖七岁的时候,花嬷嬷便被谢府找了个理由,赶出去了。
这位花嬷嬷是个心志坚定的,她租了个小院,在谢府的学堂旁边,偶尔偷着跟谢明铖见面。
为了完成谢明铖母亲的托付,花嬷嬷隐忍了十几年。
等到谢明铖十四岁去参军,她便跟着到了边塞,亲手将这笔银子交给了他。
这番恩德,孟晚遥佩服之至,“那……这位与我们有大恩的花妈妈,可还在世?”
“花妈妈今年不过五十四岁,她身体康健,在山海关内,我的将军府上住着。她还不知道我成亲了,等我回到边塞,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说起回边塞,谢明铖不得不再提起分家的事。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同意分家?眼看着老太太故意折磨你,我在还能护着你点,等我走了,你怎么办?”
孟晚遥心道你走了我就大杀四方了,你再我才不好下手。
她轻叹一声,找了个理由,“分家说出去不好听,影响你以后的仕途。”
谢明铖英眉一挑,“你不像是为名利所困之人?难道我不位极人臣,你便不知足?”
“当然不是。”孟晚遥眼珠一转,“可是,我得为父母亲考虑。
咱们若一意孤行搬了出去,必然传得满城风雨。然后你回塞外我守在宅子里,咱们倒是都清净了。
可是我父亲还要天天上朝,我母亲是诰命夫人,时常参加宫中宴会。
流言蜚语,都得落在他们身上。岂不是给他们平添烦恼,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