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剧情番外：窥视（1/1）
“皇兄。”
怀远公主看着躺在龙榻上的裴钰，心中五味杂陈。
“皇兄！”
裴钰这才有了动静。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怀远公主，翻了个身，没有理她。
裴钰病了。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
自从王孝离开以后，萧然便再未进过宫。裴钰也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模样，时不常的就会去华阳殿盯着王孝种下的作物发呆，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朝廷上已经开始有了不满的声音，甚至隐隐有弹劾逼宫的谣言流传民间。即便天真如怀远公主，她也意识到事情开始逐渐走向失控了，某些沉寂太久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些日子怀远公主过得很糟糕。华妃死后，华妃背后的诸武卫家族进宫向皇帝讨说法，许多大臣也联名上书要求立刻处死王孝，整个朝廷一时间离心离德。好在太傅和几位托孤老臣依旧坚定的站在裴钰这边，帮着无心朝政的裴钰分了忧。
怀远公主虽然不需要考虑朝堂之事，可看着皇兄这副模样她也是难受的不行。不仅宫里宫外一摊烂事，怀远公主每天也都控制不住的心悸起来，收敛了往日的嚣张做派。但这倒不是因为她变得成熟稳重了。
只是她总是觉得，最近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
“谁？！”
最开始是某天出宫的时候。怀远公主在宫中呆的烦闷，便出宫去了趟清茶山普海寺，准备去找和尚们聊聊天，排解心中烦忧。她带着两名护卫高手一路爬上清茶山山顶，却发现刑部的人马将大理寺包围的水泄不通。
“微臣见过公主。”大理寺寺丞亲自前来接见，对怀远公主深施以礼。
怀远公主问道：“普海寺乃佛门清修之地，大理寺的人堵在这里是做什么？”
“微臣惶恐，怕吓到公主。”寺丞说道。
“普海寺的老方丈今早遇害身亡了。”
怀远公主当真被吓到了，不由得退后两步：“怎么会？老方丈与人为善，德高望重，怎么被人杀害？”
“回公主，这也是我们正在着手调查的原因。”寺丞说道。
“因为杀害老方丈的人是他的护法弟子，雨念。”
怀远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说普海寺里有其他人觊觎主持的位置，雨念是绝无可能的那个，他可是老方丈亲手带出来的虔诚僧人，对他视若己出，在雨念还是小沙弥的时候就带他修行，雨念是对方丈最忠诚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这便是问题所在。我们本不愿相信，但是寺里的沙弥们都声称今早听到动静去方丈房间查看，亲眼看到雨念掐死了方丈，连颈椎都捏断了。同时，我们也对方丈脖子上的痕迹做了对比调查，确实符合雨念的手掌大小，整个普海寺也只有雨念有如此力量捏断颈椎。”
一具盖着白布的遗体被抬了出来。怀远公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尽量不去看那白布：“雨念人呢？”
“人赃并获，已经挑了他的手脚筋，正在大牢里喊冤呢。按照大万法条，他将在次日于午门问斩。方丈因为是横死，礼部将立刻调来另一位得道高僧先为方丈进行一场超度法事，尔后取舍利子，再以陛下的名义举办国葬。现在只等陛下点头了。”
“啊.....好，好。我回去会禀告皇兄的。”
怀远公主摇摇晃晃，险些跌坐在地。两名侍卫赶紧将她扶住：“公主！”
怀远公主只是颤抖着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回宫。”
回到皇宫后，怀远公主是大病一场，外面都传她是被普海寺的凶杀给吓到了。这期间，雨念被问斩，怎么超度方丈怎么国葬她是一概没赶上。
要说她这场大病有什么好处，就是让裴钰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总算醒悟过来，在探望完妹妹以后便去处理朝政了。
“谁？！”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旦生病，尤其是发高烧之后，就特别容易做噩梦。
在噩梦之中，怀远公主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远远的注视着自己，脸上挂着狰狞邪恶到了极点的诡笑。怀远公主在梦里逃啊逃啊，偌大的皇宫却连一个人都看不见，她大声呼唤御林军，却无人回答；她再熟悉不过的皇宫却变成了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迷宫，她越是逃跑，便越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而那个邪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另一个她却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那张恐怖的笑脸也越来越清晰.....
“啊啊啊啊！！”怀远公主半夜惊醒过来，上吐下泻。太医们手忙脚乱才将她稳住。她是不知道，她这一闹，多少御膳房的厨子和太医被他那心急如焚的皇兄砍了脑袋。
病了小半个月，怀远公主这才好转过来。大病初愈的她整个人瘦削了许多，食欲不振，精神格外衰弱。她不断和身边人讲述那重复了几十个夜晚的噩梦，【另一个自己】【走不出的皇宫】【诡异的微笑】，荒诞而恐怖。
“要是你能陪在她身边，是不是就好了呢....”
裴钰念叨了一会儿，这才问太傅：“国师现在何处？”
“回陛下，国师已经在钦天监好些日子了。是要将他召回宫中吗？”
“召他回宫。事情已经够乱的了，是到他帮忙分忧的时候了。”
国师很快被召回宫中：“臣，叩见陛下。”
望着眼前一身正气的国师，裴钰看着都觉得顺眼：“爱卿平身。”
“谢陛下。”国师平身。
“宫里的事儿，你在钦天监的时候大概都听腻了吧。”
国师笑了笑：“毕竟微臣不是在深山修行，想听不见大臣们七嘴八舌也是件难事呀。”
“行了，我们就别七拐八绕了。怀远公主的事儿，你有什么看法？”
国师反而先问：“太医们怎么说？”
“太医们现在什么结论都没有。”
“陛下，您又砍了他们脑袋了？”
“嗯。只能让那个业苍云看了，他也只是说是心病引起的身体疾病。他能帮忙调理好身体，但心病还需要其他办法来解决。”
“陛下召臣回宫，大概也是为了此事吧。”
“嗯.....诶。”裴钰揉了揉太阳穴，“有什么办法，尽管用吧。”
“微臣多谢陛下抬爱。”
国师来到怀远公主房间，手中是一杆笔，一本册子。他来到怀远公主床前，发现怀远公主状态真的不是很好，便在床前落座，为旁边的御医：“公主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国师大人，自从上次从普海寺回来以后便这样了。”
“普海寺.....是指方丈遇害那一天吗？”
“没错。她的贴身侍卫说她当时并没有进入案发现场，也没真正看到尸体，可回来之后便这样了。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老方丈德高望重，他身边那位雨念为何会对他动了杀心呢？”
国师接着问道：“怀远公主一直重复的噩梦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梦见另一个自己不怀好意的逐渐接近她，她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皇宫。”
国师的笔写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的脑海里冒出来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诞的想法。
没错，雨念是没有理由杀害方丈的，他直到临死前都没有承认他的罪行，那怕刑部上了大刑也没让他松口。可这份坚持，又恰恰与小沙弥们的亲眼所见和伤口吻合的铁证格格不入。
这看似矛盾的两点，反而便有了另一个荒诞的解释——方丈，是被另一个和雨念一模一样的人所杀！而公主的噩梦恰恰又像是在暗示这条推测的合理性。
这当真是巧合吗？
“御医，公主就先由您来照顾了。”国师站起身来。
“我去一趟刑部。”
国师独自一人来到刑部。他调出了普海寺凶杀案的相关卷宗，一边看一边问寺丞：“寺丞大人，这个雨念护法，可有兄弟家人吗？”
“并未。雨念小时候是逃荒的孤儿，家人什么的早就半路饿死了，是老方丈心地善良救他一命，这才成为了护法。怎么了护法大人，这起案子还有什么不对吗？”
差不多是在清晨卯时，起床洗漱的小沙弥们听见了方丈的房间传来了动静。他们发现方丈房门虚掩，便推门查看，正好撞见雨念双手掐住方丈的脖子将他吊在空中，已经咽气。被沙弥发现以后，雨念立刻翻窗逃跑，小沙弥们有的下山报官，有的躲藏起来，直到刑部的人来了，才发现雨念就坐在禅房里打坐。
“这说不过去。”国师说道。
“如果被当场目击到杀人，正常人的都会选择立刻逃跑才对，为什么雨念非但不跑，反而还在禅房里呆着？”
“那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了。兴许人家心生罪恶感不想跑了呗，反正人证物证全都符合，人也已经杀了，老方丈遭遇凶杀之事影响太大，尽早结案对谁都有好处。如今国葬都结束了，现在翻案，还不知道要扯多少人下水哩。”
“......我再去一趟普海寺。”
......
“怀远公主，老臣告退。”
半梦半醒间，怀远公主听见御医离开的脚步声，以及把门带上的声音。
屋子里飘满了安神香的气味。但这香气并没能让怀远公主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她的身体可以说是高度警戒状态。
耳边传来了房门被缓缓拉开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听见走进来的脚步声。
“免礼。”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耳边没有动静。
“免礼！”她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动静。
她努力侧过头去，恍惚间看见房门被推开，可门外却空无一人。
“这是谁跟我开玩笑呢？”怀远公主艰难的坐起身来，“侍女呢？侍女何在！”
“奴婢在。”门外突然转进一个侍女。侍女满脸笑意，毕恭毕敬的来到怀远公主床前：“有何吩咐，公主殿下？”
怀远公主脑子里很糊涂，一时间没接上话来。那侍女就维持着那个笑容，保持着欠身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睛也不眨，宛如一尊雕塑。
“.....我。”怀远公主顿了顿。
“我没事儿。你出去吧。”
侍女又在那里站了足足五六秒。
“是，公主。”
怀远公主不记得那个侍女是怎么离开房间得了。是倒退着离开了房间，还是转身离去？她记不得了。
她怎么没把门带上？
也不知躺了多久，怀远公主听见了脚步声。这脚步声缓慢的叫人诧异，那一顿一顿的脚步声很难不叫人怀疑来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反正，这种脚步声绝对不可能是着急保住项上人头的御医或是心急如焚的皇兄发出来的。
到底会是谁呢？
怀远公主强打起精神，再次看向身侧。房间里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那靓丽的公主服饰，从小戴到大的金簪，还有......
那诡异到了极点的笑容。
.....
国师来到普海寺，并未进门。他绕到方丈房间的窗户外面，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他在窗户下站了许久，随后快速往雨念生前打坐的禅房跑去。
“一，二，三.....四，五.....”
他在禅房前站住了，眉头紧锁。
雨念是练家子，跑得快。但他跑的再快，从方丈色房间翻出来以后想要迅速抄近道返回禅房，势必要从后门进入大殿，而从时间段推算，正殿里正是一群小沙弥乱做一团的时候，怎么会没人看见雨念从正殿后门进了禅房？
雨念的禅房没有窗户，唯一想要进入禅房的方法只有走进大殿。他们当真什么都没看年？
“果然有古怪。”
国师拦住两个小沙弥问道：“你们是目击雨念杀人的证人？”
两个小沙弥作揖称是。
“雨念师兄和以前你们见过的有哪里不一样吗？”
两个小沙弥仔细想了想：“唔.....说起来还真是。虽然雨念师兄一直以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在杀害方丈的时候，那表情看来很轻松的样子，好像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对不对！与其说那表情看起来很轻松，应该说是没有表情才对！”
没有表情.....
国师突然想起皇上提到过的一位名为霏雪的奇女子，也总是面无表情。会有什么联系吗？
国师想了许久，不由得咋舌。
“事情看起来比我所预料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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