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醒了，梦却没醒（1/1）
这一嗓子连李梦瑶都不由得一愣。
就见已经卧病在床许多日的母亲居然推门而出，左手两枚烟雾弹，右手一根金簪，气势相当凌人，哪还有之前温柔端庄的模样。
“珊珊？！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把金簪放下！”
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因为他们大多都很清楚，按照李梦瑶母亲的性子，很难说她会往烟雾弹里加点什么！
“哇，好劲的娘亲呀。”李梦瑶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李富贵，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病猫啊。”母亲举起金簪指向李富贵，怒不可遏：“这些年来，你对我不管不顾，违背誓言，对侧室的欺辱睁只眼闭只眼，我全都忍下。但是李富贵，你给老娘记住，我所忍受的这一切不是为我自己，只是为了梦瑶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李梦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本可以在生产那日便一走了之，甩掉你这个违背誓言的伪君子。但是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母亲的嘴唇颤抖着，积蓄多年的委屈终于在此刻爆发。
“我不想梦瑶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更不想本该作为李府长女的她自打呱呱坠地就要跟着我吃苦受罪，她本该享有李府的一切！亦不愿学堂的同窗问起她的父亲时，她只能在我怀里委屈的哭着问我父亲在哪......”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情难自已的哭腔：“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你若待梦瑶好好的，让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长大，我甘愿忍这一世的屈辱，也甘愿服下毒水一死了之。”
母亲放下金簪，表情之中满是痛苦：“但是李富贵.....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怀揣的所有期待，你都一个不漏的，在我对你的那份真心上捅上了窟窿。”
“娘.....”李梦瑶走到母亲身边，不知所措。
母亲的眼眶红了。李梦瑶深深地明白，母亲这番话已经是她说的最重的话，不由得搂住了母亲的臂膀。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对你这么个只会花言巧语的伪君子爱的死去活来......”母亲咬牙切齿，双眼中满是悲愤。
“若人生还能重来，当初我就该听萧肖的.....毒死你个挨千刀的混蛋！”
“老爷！您看她！”几个妾室又开始装模作样的闹了起来，“简直不守妇道呀！老爷您快休了她吧！”
“你，你你你你！！”李富贵面红耳赤，“好好好，好好好好！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是吧？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来人！给我把她们娘俩关起来！！”
母亲和李梦瑶对视一眼。李富贵是真的疯魔了，彻底被妾室洗脑了，只是到这个地步他还不肯写休书，真不知道他到底对母亲有什么执念。
几个家丁哪里敢上？毒医的名号她们又不是没听过，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下了毒！
“李管事。”母亲看向一直背着手看戏的李管事，“你作为心腹，不来拿我吗？”
“岂敢岂敢。”李管事夸张的笑道。
“您可是老爷的正室，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您动手呀。”
“梦瑶。”母亲低声对李梦瑶说道。
“你的盘缠包袱，我替你收拾好了，就在屋子里。你带着包袱，赶紧走，娘来挡住他们。”
“娘，我和你一起走！”
“傻孩子，现在不是争竞这些的时候。”母亲苦笑起来，“娘想过了。李府，确实不是个好呆的地方，他们不愿我们娘俩离开，无非就是千方百计把你嫁出去，贪图那点彩礼，保住那点脸面。但娘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李梦瑶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嘿嘿一笑：“娘，我突然不想走了。”
“你这孩子，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娘，你听我说。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李梦瑶在母亲旁边耳语起来。李富贵他们远远看着，全然不知道李梦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爹。”李梦瑶嬉皮笑脸，走上前去深施一礼：“方才是梦瑶不好，用词不够委婉，冲撞了爹爹，梦瑶这厢赔礼了——”
李富贵鼻子都快气歪了，和着你根本没打算道歉啊！
“爹，我可以嫁。”李梦瑶笑道。
“我可以老老实实呆在厢房直到大婚之日。但是，您要答应我两件事。”
李富贵怒道：“你这逆女竟然还敢和为父谈条件？！”
李梦瑶根本不在乎：“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您要是想我们娘俩闹起来把家丑扬的到处都是，您随意。”
她又接着说她的条件：“第一：既然您不想看见我娘，又不肯休书休她，呆在府上也是两边闹心，不如就让我娘上我大姨家住去。反正都是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信得过，您说对吧？”
李富贵心里可就盘算上了。李梦瑶趁热打铁：“这第二个条件呢：我要一整进院，有独立的伙房，还有原来伺候我的丫鬟——桓玉，前两日被侧室找借口罚了，这两日就要发卖，您把她赏给我处置，怎么样？只要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户部侍郎家出的彩礼我一分不要，踏踏实实嫁出去，如何？”
李管事对着李富贵直摇头。侧室正着急上位呢，一听可以把正室赶走，抓着李富贵胳膊嚷嚷道：“老爷！您就应下来吧！否则叫她娘俩闹得家宅不宁，您也发愁不是？正好找借口把她娘俩都打发了！”
“行行行，就这么办吧。”李富贵捂着脑袋，相当头疼的摆摆手，“都给我滚！我要一个人单独待会儿！”
“多谢爹爹～”李梦瑶阴阳怪气的恭送几人远去。只有李管事扭头用一种阴毒的目光瞅了娘俩一眼，旋即随李富贵走远了。
李梦瑶冷笑起来：“老老实实嫁出去？还真是被看扁了啊。这些年你们欠我们娘俩的，我要你们通通吐出来。待到大婚之日，我非要叫你们血本无归！”
事情就这么安排下去。李梦瑶将母亲安置在了萧老夫人家里，将活性炭交给度秋，嘱咐他务必随身携带，每日三次给母亲和水服下。
安置好了母亲，李梦瑶又来到了牲口棚。她原来最信任的丫鬟桓玉半死不活的躺在一堆马粪之间，眼见着只剩了一口气，李梦瑶当即将她带出府邸，让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又造了一大碗烂肉面，吃饱穿暖的桓玉感激涕零，当场跪在李梦瑶面前磕了几个头，发誓要此生追随李梦瑶。
李梦瑶却眼珠一转，在桓玉耳边说道：“想不想坐在我这个位子上，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一个月以来，李梦瑶真就老老实实呆在她那一进院子里哪也没去，做饭也都是丫鬟桓玉在做，要么就是出去托度秋帮忙带饭，只要是过了府邸里其它人之手的一律泼掉。
看似日子就这么消停的过着。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媒婆早已经谈好两家的婚事，这一日李府上下是张灯结彩，大红的装饰挂满了府邸上下，整个府邸是喜气洋洋，每个人都沉浸在婚礼的喜悦之中。
轿子落在宅邸前，李富贵目送着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坐上花轿，晃晃悠悠的向户部侍郎府邸行去，终于长出一口气：“可算是甩掉这个包袱了。”
“跨火盆！！”轿子停在海府门前，新娘子跨过火盆，象征着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有丫鬟牵着新娘子的手，欢笑着将新人迎入里屋。
宾朋满座，把酒言欢，好不热闹。海万山忙着喝酒应酬，一直到宾朋几乎走光了，这才醉醺醺的回到屋子里去找他那被他晾了一晚上的新娘子。
“嘿嘿嘿～李娘子。”海万山色心大起，不由得伸手摸来，“早听闻你姿色诱人，只是我还从未见过呢。时候不早了，歇着吧，明日起你可就是我的内人了。”
“嗯。”红纱后娇滴滴的应了一声。
“只要海公子喜欢就好。”
海万山吹灭蜡烛，一把扯下红头盖，两人便在漆黑的洞房里行起了鱼水之欢。男欢女爱，燕语莺声，好不快活。
直到次日清晨，海万山的洞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你谁啊？！！！”
“公子怎不认得我？”桓玉抹着眼泪，“明明昨晚一夜春宵，海公子这是要反悔不成吗？”
海万山都快气疯了：“我娘子分明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李梦瑶，貌若天仙的那一个！并不是你这个脸上长麻子的猪婆！！”
桓玉哇的一声就哭了，整个海府当即是鸡飞狗跳。海老太太闻听此言当即气昏过去，两位爹娘更是暴跳如雷，但是此时又能如何？只怪昨日海万山太过心急，没看清模样就入了洞房！桓玉此时已然失身，乱棍打出去，传到民间海家就彻底沦为笑柄，传到别有用心的人里，往皇上那里参上一本也够海家喝一壶的。
海家主本想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干脆吃下这个亏算了，家丑不可外扬。可海夫人哪里气得过，当即找上李府上门撕逼，又恰好遇到了脾气暴躁的侧室，两个大户人家的女子竟然跟泼妇似的长街之上翻滚扭打起来，引得众人围观，海家李家这些彻底丢尽了脸！
李富贵终于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了李梦瑶给耍了！
李富贵那边如何破大防且不提。单说李梦瑶母亲这边，经过一个月的活性炭调养，体内的毒素竟然真的被清了个七七八八。她收拾好盘缠，拜别了萧老夫人，趁着夜色来到码头，就看见李梦瑶坐在一艘大船上，正笑盈盈的朝她招手。
母亲嫣然一笑，一跺脚飞身上了大船，就见海家送来的彩礼被李梦瑶全部搬上了船。
“梦瑶，你是如何做到的？”
“娘，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飞贼呀！”
在母女二人得意的欢笑声中，大船缓缓驶离了津河口岸，顺流而下，向着那美好的未来远去。
......
“梦瑶姐，梦瑶姐！”
李梦瑶睁开双眼。她正躺在王孝的腿上，伊吹则焦急的望着她：“你怎么回事啊！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知不知道？！”
王孝并没有责备她什么，只是平静的望着她，一如既往。
“看来你做了一个好梦。”
“是啊。”李梦瑶脸上带着笑，两行泪水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如果这不是梦就好了。”她将手臂搭在眼睛上，低低的抽泣起来。
“娘没有了.....娘没有了.....”
王孝不知此刻该安慰她什么。她笨拙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李梦瑶的秀发。
什么是好梦？什么是噩梦？这也不是什么哲学问题：令人笑着的梦，便是好梦；让人哭泣乃至恐惧的梦，便是噩梦。
可是.....一场梦怎会让人笑着流出了泪呢？
她有些搞不清了。
“谢谢你，王孝姐。谢谢你，伊吹。”李梦瑶红着眼眶，却笑着说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里肝胆相照......无论以后还有多远的路，我们都要一同走下去，好吗？”
伊吹歪歪头：“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嘛？醒来之后人就变得怪怪的。”
“都说了是美梦嘛。”李梦瑶站起身来，仰望着那尊低眉善目的阿弥陀佛。
“按道理说，我应该给您老人家磕个头的。”李梦瑶望着佛陀笑道。
“但是呢，我醒了，梦可没醒。所以，这个头我就先欠着啦。”
佛陀的神情像是悲悯，又似在微笑。
王孝并不理解，她也不会主动去问。她站起身来说道：“寺里的和尚一直没有回来。刚才我听见了钟声，但是我搜遍了整座寺庙，根本没有撞钟。”
“应该尽快离开才好。”伊吹说道。
天光已然亮起，明媚的阳光穿透云雾与古刹，落在干净整洁的砖地上。
“嗯.....”李梦瑶跨出门槛，遥望远方：“也是时候出发了.....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呀。”
她回头笑道：“王孝姐，伊吹，走吧！”
“没有问题。但是我想，你们都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王孝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哑女不见了。”
哑女的失踪，令未来的道路再度扑朔迷离。三人终于将要抵达泉州城，泉州城里藏龙卧虎，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白龙王血洗花子坡」，「李梦瑶误抽死签」，「三侠大闹鸳鸯楼」，「左州王兵发泉州城」，「众侠客夜探封王陵」，「天山论武逢敌手」，「天网杀神终聚首，玉门关前御敌夷」！
《少女，终结者，江湖》第一部，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