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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一年(1)(1/1)

“谢与淮,你敢!”

金链子束缚住了苏绵绵的四肢。

她过不去,站在电梯口朝着走廊的尽头处嘶吼着。

门是虚掩的,房间内恢复寂静一片。

她站不稳,扶着墙,觉得自己是罪恶的源头。

因为她,

她的亲友受到了谢与淮的报复,甚至连性命都要葬送。

而他们遭受到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帮助她逃跑而已。

善良的泛滥,真的会伤害到自己,伤害到亲友。

随意插手别人因果的结局便是承担别人的恶果。

苏绵绵低头,裸露出来的皮肤遍布青紫的痕迹,是昨夜谢与淮留下来的疯狂。

她身形不稳,跌在地上。

开合窗户被风吹开,夕阳的晚风直灌而入。

散落的白裙子散落,盛放如花朵。

可花明明都要凋零了。

苏绵绵双手捂着脸,不想自己在这里哭出来。

但生活苦如凄凄冷风刮骨,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大颗大颗的泪水还是顺着指缝滑落,她仰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该死。

命运不会善待星光下的赶路人,她所遵守的正道,只不过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谓的道德,居然是上层人用来奴役底层人的工具。

而她,却奉为瑰宝,当做自己人生的信条,坚定不移的实施。

乌黑的长发垂落在地上,晚霞笼罩着她。

可她还是觉得天太黑了。

为什么天会这么黑呢?

“绵绵。”

门被推开,一道黑影急急朝着她跑来。

男人蹲下身,脸上带着焦急,眼里全是疼惜。

“摔得疼不疼?怎么从房间里出来了?”

大手抚上她的脸,苏绵绵松手,双眼直视着他:“你说好你不会伤害我朋友的。你刚刚在说什么?”

红彤彤的眼睛挂着泪,强烈的破碎感似是枯萎的花枝上摇摇欲坠的最后一朵花瓣。

谢与淮将绵绵打横抱起,带回房间。

“她们差一点就带着你离开我,还把你手机里的定位芯片给扔了。那时候,我自己都以为我要找不到你了。在雷雨天用直升飞机找你的那一刻,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轻飘飘的重量放置在床上。

衣领猛地被攥住,头被迫压低。

谢与淮望见挂满泪珠的眼眸里的恨意。

“腿长在我身上,要离开的人是我,出主意的人也是我。你怎么不都冲着我来?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谢与淮没由来的慌乱。

他低头,瞥见锁住四肢的金链子又稍稍安心。

“绵绵,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手?我那么爱你,是他们的错。是他们蛊惑你,想要带着你从我身边逃离。”

“你对我动手还少吗?谢与淮,那五年的回忆,你自己是一丁点都不记得了是吗?你为什么不要你的手下们杀了我?为什么不连带着把我一起杀了?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吗?”

“绵......”

“白眼、孤立、辱骂、殴打、轮奸......哪一个不是你谢与淮的杰作?你现在又舍不得对我动手了?我和你结婚了,你也已经把我锁起来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把我当成一个物件一样,锁在你自己的橱窗里,你到底还要做什么?你的承诺和真心,简直一文不值。”

苏绵绵因为脱力,手微微发颤。

可她还是死死地抓着谢与淮的衣领与他对峙。

她面色苍白如纸,瘦弱的身子,薄薄一片。

风一吹,就会碎成无数片。

沉寂良久,谢与淮终于启唇:“他们只要在一天,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我。我没有办法,我太害怕了。”

在这一刻,男人彻底暴露出了内心最丑恶的想法。

他试图折断爱人所有的羽翼。

最后,只能永远和他在一起,连一丝逃离的可能也没有。

“所以你之前承诺的,都是骗我的,是吗?”

苏绵绵一动不动地凝着谢与淮的眼睛。

黑曜石般的瞳孔没有丝毫的歉疚和悔改,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正常人的逻辑和思维。

扭曲又病态的爱,予她无尽的黑暗,毁了她的一切。

日与月交替,轮月的光辉和晚霞交相辉映。

黑夜将白昼侵蚀,她听到了男人可笑的回答:“绵绵,我怕你离开。”

谢与淮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他容颜精致,五官完美的宛若神祇降临。

苏绵绵知道,他不是神明,是来自地狱吞食她灵魂的魔鬼。

她猛地松了手。

藏于枕下的手,抽出刀,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身体虚弱无力,她没办法与谢与淮同归于尽。

而她对他的伤害,于这个魔鬼而言,兴许还能减轻他的愧疚。

是她该死。

那日风雪肆虐,她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不。

五年前,就已经错的离谱。

“绵绵,你把刀放下。”

谢与淮彻底慌了。

他伸手,试图去夺走刀。

苏绵绵将锋利的刀刃靠近自己一分。

皮肤被割开浅浅的小伤口,血珠缓缓滑落。

“谢与淮,你成功把我逼死了,你做到了你说的一切。你满意了吗?”

她歪着头,血珠滴落,将白色吊带裙晕染成红色。

谢与淮止住动作,不敢再靠近了。

他眼角噙着泪,弯腰,双手还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你离开。你不知道,那天暴雨里我看到酒店里的一片狼藉后又得知你不见了的消息,有多么的崩溃。”

“我们之间隔着那么多的事情,如今你还要让这份孽缘染上血腥。你谢与淮可以心安理得的背上这么多条人命,我苏绵绵不可以。”

“好,好,我不动她们。绵绵,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把刀给我。我不会再动了,真的不会了。”

“你在我这里还有信用价值吗?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你哪一次又真的按照你自己说的去做了?”

“这一次是真的。绵绵,不要用死来惩罚我。”

谢与淮近乎恳切地哀求。

苏绵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眼里含着泪,笑的很大声。

“惩罚你?是你在惩罚我吧?五年的校园霸凌,我挣扎在泥潭里。好不容易见到一丝光照进来,结果这束光才是将我打入深渊的罪魁祸首。熬过大学,我以为真正属于我的人生就要开始了,却被你锁在这个精致华美的笼子里。

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你剥去了所有的生的希望,没有了未来,看不到希望。我明明可以拥有属于我自己的人生,现在却成为了施暴者的附属品,甚至外面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苏绵绵与曾经霸凌我的人情比金坚。

你不觉得,我的人生才是一个笑话吗?一个被你亲手毁掉的人生,你成功办成了你所有想做的事情。你到底受到了什么惩罚?我的死,不是在惩罚你,该死的人是你。我的死,是在惩罚我自己,惩罚我自己的愚蠢和可笑。

谢与淮,我很想活着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放了我,让我去过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我立马就能活过来。是你,要把我逼死了。”

谢与淮后悔了。

无数次害怕的事情,这一刻还是真真切切的在眼前上演了。

她宁愿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

他再次尝试靠近,刀刃又逼近一分。

这一次,刀破开了血肉。

谢与淮不动了。

眼前的小姑娘太虚弱了。

他知道她一直都吃不进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

在他还没有开始用爱灌养时,就已经近乎枯败。

鲜血加速流淌。

谢与淮颤抖着手拿出手机。

“绵绵,我,我给杨奥打电话,我不让他做。我不会再让他做了。伊伊游乐园的项目已经开建了,绵绵,你不想去看看我们的游乐园吗?”

苏绵绵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与淮仓促地拨通了电话,开了免提。

“刚刚说的全部都取消,不要伤害温川他们。”

“啊?谢总......”

“按照我说的去做,人手全部撤回来。”

“是。”

电话挂断。

他递出手机,展示通话记录。

“绵绵,这样可以了吗?我真的不会再做了。”

苏绵绵用眼神示意让谢与淮将手机扔在床上。

谢与淮照做。

她另一只手拿起手机,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刚刚谢与淮确实是打了电话的,声音也的的确确是杨奥的声音。

她盯着他,声音决绝:

“谢与淮,从现在起,如果我的亲友们出了任何一点点的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会认为是你做的。我被你囚禁在这里,支撑着我唯一活下去的就是我还有亲人、朋友。你让她们受到了伤害,就是在逼死我。即使你收走了我的刀、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我,我哪怕是吞金子、用塑料袋勒死自己、拿头撞墙、用枕头把自己捂死也要用死来惩罚我曾经可笑又愚蠢的善良泛滥。你明白了吗?”

谢与淮用力点头。

“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到。我苏绵绵,绝对不允许你再伤害我身边人的一根毛发。”

“好。”

谢与淮声音嘶哑,心绞的难受。

他彻彻底底被绵绵排挤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苏绵绵将刀丢在地上,背过身,不想看见他的脸。

谢与淮踉踉跄跄扑上去,用手捂住破开的血肉。

“我喊家庭医生过来。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好好说,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好不好?”

内心强烈的不安冲刷着他的心脏,男人低头,将吻落在雪白的脸颊。

苏绵绵没有反应,一瞬又回到了昨天呆呆木木的样子。

家庭医生来包扎了伤口,绵绵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

感觉不到痛,没有任何回应,像是一个精致的木偶娃娃。

临走前,谢与淮拉着家庭医生在走廊上谈话。

“现在备孕合适吗?”

他点燃了一根烟。

没抽,夹在手指中间看着星星火焰燃烧烟草。

“谢先生,夫人太瘦了。恕我直言,这样的状态夫人即使怀孕了,要么是个死胎,要么会流产。再加上,再加上......”

“什么?”

“再加上夫人心里郁结,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有孕。”

“郁结?”

“积郁成疾,谢夫人的身体还得好好将养着。”

“我知道了。”

谢与淮将烟熄灭,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

晚上,佣人用移动餐车推上了满桌子的饭菜。

谢与淮端了一碗养胃的小米粥,捧到绵绵身边。

“绵绵,想先吃点粥,还是别的?”

他始终坚信,只要时间够久,绵绵早晚有一天会重新爱上他的。

海枯石烂,水滴石穿。

苏绵绵伸手去接粥。

谢与淮的手回缩,拿勺子舀了一勺边缘的粥。

“我喂你吃,碗烫。”

苏绵绵微垂眸,果不其然地望见了男人手心被烫出来的红印。

她没拒绝,吃了小半碗。

苏绵绵不想和谢与淮讲话。

谢与淮笑着,自顾自地说道:“九月份研究生开学,我给你向学校请了假。等毕业以后,汉城大学还是会给你发学位证的。”

苏绵绵长睫微颤,被褥下修长的手指蜷缩。

连她上学的机会,也要剥夺啊。

她努力了四年,才换来的读书机会......

苏绵绵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说与不说,有什么用呢?

最后谢与淮还是会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办事。

她只不过是他最喜爱的一个物件罢了。

不会有尊敬,不会有怜爱,只有他自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作祟。

谢与淮很忙。

一边逼着她再多吃一碗粥,一边还在旁边的桌子上处理公司的事情。

苏绵绵实在吃不下,男人也没有再强迫。

与外界联络的手机被收走,谢与淮在忙着事业,而她只能躺在床上沦为泄欲的工具。

她瘫在床上,想起奶奶,终于启唇:“奶奶呢?”

“我把奶奶安排住在二楼,有人照顾。”

“我要见奶奶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去。”

苏绵绵看着他,觉得好笑:“你自己的家,你也不放心吗?”

谢与淮捧着冰凉的小手,放在心口。

“绵绵,这也是你的家,是我们的家。”

“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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