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而我只有你（1/1）

晚上，江川瑶和苏子酥在看电视，大门开着，只见陈蒽吃力的提着两袋东西进来。

江川瑶熟练的给她拿了一双女式拖鞋，用干毛巾给她擦了擦头发上的雪花。

陈蒽穿的很厚实，可是免疫力很低下，没多久就开始感冒了，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

江川瑶和苏子酥在厨房里忙活着，又有素菜又有荤菜，还弄了个鲫鱼豆腐汤。

“开饭咯！”江川端着菜出来，随后带着两个小孩去拿碗筷。

“来，瑶瑶，这是你最爱吃的烧茄子。”陈蒽给她夹的满满当当 ，都要装不下了。

江川瑶只好先吃菜，嘴上赞美着苏子酥做饭好吃，她今天吃了两大碗饭呢。

吃完饭，苏子轩硬是不让她洗碗，把江川瑶推出了厨房。

江川瑶给林斯远发信息吐槽：为什么，酥酥老是把我当妹妹看啊，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斯远很快就回复了：做个乖乖的小孩不好吗？有人宠你。

江川瑶拍拍自己的脸，心说我明明感觉自己老成熟了。

陈蒽近来倒是越来越嗜睡了， 才八点，就回房间睡觉了。

两个小孩倒是精神的很，江川瑶索性带他们玩起了飞行棋。

一旁的苏子酥开始做暑假作业，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似乎没那么阴郁了呢。

这晚，江川瑶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凌晨四点多，周围一片漆黑，她的额头都冒着汗。

梦里的陈蒽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好恬静，可却一路奔跑，江川瑶想追上她，速度却越来越慢。

前面就是悬崖了，江川瑶流着泪，大声喊：“不！”

原来泪水都是咸的啊。

陈蒽忽然停下来，朝她凄美的笑了笑，接着纵身一跃，江川瑶伸出素白的小手，却只是无望的抓住了一团空气。

她蹲下身子，抱头痛哭，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江川瑶不敢再去想这个梦，她不要梦变成真的。

一股窒息感席卷而来。

江川瑶给林斯远发了一条信息：失眠，睡不着，好难受。

他醒来了一定会回自己的。只不过她现在心里慌得要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逐渐脱离自己。

她心跳很快，对黑暗中的自己说了一句晚安。

年还没有过完，江川瑶有时也会带着两个小孩去逛街，去游乐园，去海族馆。

她很喜欢拍照打卡，等老了的时候再拿出来看看，让她女儿知道年轻时候的妈沫有多美！

林斯远也会出来跟她见面，一开始因为她两个手都牵着娃，还闹了点小脾气，最后江川瑶就妥协了，让林斯远自己来牵他们 。

林斯远幼稚的一笑：“我来帮你看好这两个小鬼。”

江川瑶眼巴巴的望着冰淇淋摊，她很想吃一口，但是自从跟林斯远在一起后，他是严格管控她的吃食，偏偏，她拿他无可奈何。

林斯远知道她又想吃又怕自己，就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去买了三个冰淇淋。

“呜呜呜，我终于可以吃到美味的冰淇淋了！”江川瑶夸张的抹了一把其实并不存在的泪水。

“好甜。我还想吃。”苏子轩满足的小口吃着。

苏子音咬了咬唇，这个笨弟弟，明明吃狗粮都饱了好吗！

不过这个大哥哥长的好好看，好温柔，跟姐姐还挺般配的。

苏子酥的肾跟郑月很匹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川瑶打心底里替她开心。

妈妈，对她们来说，都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

接到电话的时候，江川瑶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白了，她的手抖着，竭力使自己镇定，可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在一遍遍的挑战着她的泪点。

她低下头，心想，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么？

林斯远关心的问她：“怎么了？”这个笨瑶，自以为掩藏情绪的很好，可是他早就看出了她的难过。

苏子轩和苏子酥也是一脸不解的望着她惨白的小脸。

忽然想起幼时被小朋友们嘲笑没爸爸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她，想起在笔记本写着我希望我是个孤儿，想起陈蒽说我们回家吧。

这些统统都变成回忆了，折磨她一辈子的回忆。

生死离别，江川瑶第一次亲身体验到，她站在太阳底下，浑身发凉。

林斯远打了电话里让苏子酥来接两个小孩回家，他们还小，不应该这么早就让他们接触死亡现场。

林斯远抱着江川瑶：“我陪你一起面对。”

他们说，陈蒽跳楼死亡，初步判断是自杀。

他们骗人的对不对，她那么爱美，又怕疼，怎么可能选择这种那么残忍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妈妈，还那么年轻，还要等着她嫁人，她还没给她享福呢，怎么就不在了呢？

一路上，江川瑶死死的捏着手心，在心底说了一万遍：那个人不是她妈妈！

自欺欺人，换来的却是加倍的痛苦。

江川瑶看到了车窗里那个双目无神的自己，她对她说，这下好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林斯远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她像个发凶的小兽，张牙舞爪，眼睛红通通，可是他知道，她不过就是个没有坚硬外壳的气球，一戳就破。

这模样，他忘不掉，心痛到无法呼吸。

后来啊，他再见她，穿着校服，在校园里那棵老树旁边的长椅上，笑容宛如朝阳，似乎卸下一身阴郁。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你好，我是江川瑶。”

陈蒽从七楼一跃而下，穿着她最爱的红裙子，江川瑶最后见她的时候她倒在一片血泊中。

冰冷又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恶心难闻的铁锈味。

林斯远给她遮住了眼睛，可是，她还是看到了，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死的那么惨。

洁白的雪花落在女人乌黑的头发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看不清妈妈的面容，江川瑶不顾警察的阻拦，冲进去把陈蒽的头托起来，抱在怀里。

她的眼泪滚烫，心却比天气还要冷上三分。

地上一定很冷吧，妈妈不过是睡着了，她带她回家。

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她讨厌这里。

少女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我妈妈还没死，你们救救她啊，我求求你们了！”

可是所有人都跟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就好像她是一个小丑。

她转头看向林斯远，笑的诡异：“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她的妈妈，生于盛夏，那是一个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可是却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寒冷的冬天。

林斯远本来想让她静一静，但是她情绪不稳定，他怕自己刺激到她，也不敢贸然上前。

这段日子，她被所有人保护的很好，他甚至每天都能看到她明媚的笑容，他以为她会一直快乐下去。

他忘了，她还是那么脆弱，此刻，她无助的看着她，白色大衣上沾着血，警察叔叔说你是这个小姑娘的家属吧，让她准备后事吧。

林斯远走过去，他忽然觉得，江川瑶好像离他很远很远，他握着她冰凉的手，低声说：“别哭，好不好。”

江川瑶执意要送陈蒽去医院，她像个疯子一样，恶毒的骂着所有人：“你们一个个都做宁死不救的看客是吗？我恨你们，你们通通去死吧！”

这时，江川瑶看到陈蒽眼角的一滴泪，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陈蒽还是走了，林斯远一边安排着人操持后事，一边还要照顾高烧不退的江川瑶。

江川瑶总是在说同一句话：“妈妈，不要离开我。”

她的眉头皱着，似乎是梦到了不开心的事。

林斯远昼夜不离的看着她。

烧退了，但是她还是没醒，每天都要打营养针，医生说她是受了刺激，有可能会精神失常，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苏子酥也没料到这样的事会发生，一听说这个消息难过了好久，每天都来看望江川瑶，给她带一束她最爱的白玫瑰。

江川瑶感觉自己置身孤岛，岛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光，不时还有暴风雨摧残着她。

她再醒来的时候，陈蒽已经下葬了。

林斯远的眼底一片青黑，还长出了小胡子，他也没心情去打理，就在那等着江川瑶醒，这是他最失魂落魄的时候。

他想过，如果她忘记了他，那他就跟她重新认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苏子酥去做手术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

顾言旭穿着棕色大衣，戴着格子围巾，温润如玉，他似乎等她很久了。

“阿远让我替江川瑶来陪陪你。”顾言旭说了早就准备好的腹稿。

还得是他，撒个谎脸不红心不跳。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医生叫她进去。

临走前，顾言旭忽然很认真的说：“一定要活着出来。”即使知道林斯远为苏子酥的妈妈请来了鹿城这方面最好的专家，可是他的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

苏子酥伸出拳头，给自己，也给他打气：“放心吧。”

江川瑶醒来时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他黑发凌乱，薄唇紧抿，一见她睁开眼睛，就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真好，上帝没那么狠心，没带走他最爱的人。

江川瑶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声了，嗓子干干的，林斯远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林斯远，我只有你了，你不可以不要我。”她的声音沙哑。

她没失忆，林斯远也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我去给你买饭，你好好休息。”他不敢直视她那双清澈的眼睛。

那里面，都是对他满满的依赖啊。

苏子酥躺在手术床上，捏着床单，有一个年轻男医生看出她的紧张，不禁失笑：“不用担心的，相信我们，也相信你。”

镜片后的眼睛弯着，像极了顾言旭的眼睛，好像有什么力量注入到她体内。

苏子酥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林斯远给江川瑶买的都是她爱吃的，担心她吃不饱，还买了饺子 。

江川瑶看着自己手上的针管，以及这个一直寸步不离的少年。

陈蒽为什么会自杀？她前一天还说要跟她去迪斯尼乐园玩，她要当最漂亮的公主，将死之人不会这样的！

江川瑶觉得这一切一定跟她这个亲生爹脱不了关系，她要好好活着，要那些杀死妈妈的人偿命！

江川瑶又问起了苏子酥的事，得知她今天做手术时，十分担心，她不能再失去朋友了！

林斯远说让她放心，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林斯远叫来医生查看她的情况，医生开起了玩笑：“小伙子还挺关心女朋友嘛，什么时候吃喜糖？”

江川瑶的小脸一红，有种上课被老师发现打瞌睡的尴尬感！

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只是，没有妈妈了。江川瑶叹气，陈蒽走的时候眼角还有泪，她知道陈蒽有很多事没跟她讲，所以她一定要一点点的解开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