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辈子养成的坏毛病（1/1）

现在，再一次听到母亲调侃他，他居然半点都不觉得烦。

心态改变之后，感受都跟着变了。

去卫生间里挤了牙膏，江海咧开嘴冲着陈冉笑笑，“妈，你把要买的食材写下来后就去吃早餐吧，今天我帮你去买。”

陈冉怔怔的看着那个一向讨厌跟菜场大叔大妈打交道的儿子，居然破天荒的说要帮她去买食材，这种震撼不亚于有人跟她说，她那个死了十几年的老公江涛突然活过来了。

“你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要不今天就别开门了，妈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别摔出个好歹来。”

虽然儿子变得乖了，可只是隔了一天就有如此大的反差，陈冉还是觉得不放心。

江海很无奈，含着牙刷说话含糊不清的，但毕竟他是陈冉养大的亲儿子，他在嘟囔什么陈冉细听之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她听到江海说：“天天嫌弃我不懂事，这回懂事了，你反倒怀疑起来了。”

对活了四十多年的陈冉来说，这个早晨，在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都算得上是相当愉悦的。

江海刷牙洗脸洗澡出来的时候，陈冉已经去楼下吃早餐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陈冉写的要买的食材。

捏着这张纸反复看了几遍，江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都什么年代了，明明给他发个微信就能把想写的写出来，还不用担心弄丢，可他的妈妈还是习惯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跟他传达消息。

江海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陈冉还是那个单位的工人，每天都得准时准点的上班。

有时候陈冉来不及给江海做午饭，就会在家里的茶几上留下一张字条，顺便在字条底下放上两块钱，让他拿着去楼下买吃的。

笑容变得越发深，反复看了许久后，江海将这张字迹潦草的纸片塞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

这么多年，陈冉的字迹一点儿都没有变好看，小时候很潦草，他需要辨认很久才知道妈妈写了什么，长大后，自己的字迹也一样潦草了，江海看到妈妈写的字才不会那么费力。

风一样的下楼时，在楼洞门口，江海就听到坐在早餐桌前的陈冉，正向邻居冯阿姨在夸自己的儿子。

她一边利落的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廉价塑料包装袋，一边满脸笑容的说：“我说自己去的，他非要让我来吃早餐，他替我去，真是难得这样懂事，你说他是不是转性了？”

冯阿姨正在往滚开的热水里下馄饨，她眯着那双精明的小眼睛一粒一粒的数着往沸水里丢，生怕一不小心多放几粒进去。

“孩子长大了，你家老江当时就是顶靠谱的一个男人，他的儿子再歪能歪到哪里去？”数完了馄饨，用笊篱撑了撑，冯阿姨才有空去看桌前的陈冉。

她又说：“要我说啊，你就是太忧心了，江海这孩子不会变坏的，这不就好起来了吗？”

她说这话令陈冉十分受用，这时又正巧看到了从楼洞口出来的江海，赶忙笑容满面的朝他招招手，询问道：“儿子今天想吃什么，馄饨还是面？”

江海知道时候不早了，再不去菜场，新鲜的菜都要被那些大一些的店铺抢没了，得亏他们是小生意，也不用储备太多，不然就这个时间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人家可是半夜三四点就起来进货的。

“不吃了，回来再说吧，妈你自己吃吧。”

说着，江海过去朝着陈冉一伸手，陈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对对，还没给你钱。”

“不是，”江海笑了笑，“车钥匙。”

看着江海明快的笑容，陈冉眉头都皱了起来。

从昨晚江海那一个拥抱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儿子好像变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一般，从内而外的怪。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支使江海做事，大多数时候这个浑小子会跟她要跑腿费，今天倒好，他居然没提这茬。

陈冉磨磨蹭蹭的将那辆掉了漆的敞篷三轮车的车钥匙放到江海的手心，看着江海头也不回的去开车，她不免更困惑了。

她又开始跟冯阿姨嘀咕，“昨晚说是看热闹被波及，后脑勺摔了那么大个包，还裂了道口子，流了好多的血，你说，我是不是得带他去医院看看，别给摔傻了，我总觉得怪怪的。”

大火猛煮，馄饨很快就熟了，冯阿姨将撒了紫菜和虾皮的馄饨碗往陈冉面前一放，她带着些好奇的打量了远去的江海一眼。

头上还缠着绷带，但走起路来很正常，就是这个年纪小青年该有的样子。

他路过卖油条豆浆的郭大爷的门前，还花一块五买了一袋袋装的热豆浆。

豆浆咬开一个小口就那么随意的叼在嘴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脑袋坏了的模样。

“我看啊，你就是大惊小怪的。”这是冯阿姨的总结陈词。

六点钟的时间，起来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觉比较少的大爷大妈们，再来就是上班比较早的上班族，学生是一个都看不到的。

这时候，放了假的学生几乎无一例外的还在床上做梦，早餐摊的嘈杂和家属院那条能跑车的马路上，以及一条条巷子里传来的车辆鸣笛声都不能将他们吵醒。

江海想，这样早的时间，余生一定没起床，等他采办完了食材后，余生应该就出门去图书馆了，如此，两人便不会遇到。

可令江海没想到的是，等他开着陈冉的小三轮拐上那条凹凸不平的巷子时，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赫然就站在昨晚的路灯下面。

江海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就装作专心开车没看见他，然后踩着油门从余生的面前开过去？

就在江海打定了主意悄悄踩油门的时候，向来不爱说话的余生却出其不意的开口叫了江海的名字。

“江海。”

他轻轻喊了一声。

踩油门的脚换成了踩刹车，等江海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辆敞篷小三轮早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余生面前。

江海那个后悔啊，他就应该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的开过去，可他偏偏停住了。

这是上一世养成的坏毛病，只要余生冲他招招手，他就像人类最忠诚的朋友狗子那般的摇着尾巴扑过去。

MD，江海在心里将自己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就差扇自己一耳光。

他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那颗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