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反差（1/1）

“能请为我伴奏嘛？”吕小安问了祁期一个猝不及防。

她语气无比乖巧，双手背在身后，脚尖点地，微微歪头，脖颈修长白皙，让祁期有种化身吸血鬼的冲动。

“当然可以。”祁期扶着钢琴，随意敲了几个音，“你想要什么曲子？”

她抿了抿唇，沉思的样子，像极了上课时被老师抽到回答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的小学生。

“Waltzes, 64，2？”少焉，她终于想起答案，“肖邦的那首！我很喜欢。”

闻言，祁期稍感疑惑。

Waltzes, Op.64 -2，作者是Chopin Frédéric，也就是大家熟知已久，被誉为“钢琴诗人”的浪漫派波兰作曲家，钢琴家——肖邦。

祁期记得，多年前，肖邦还因为一句话火出圈过，大概意思是，“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爷的悲伤。”

不过除了他的曲子，祁期还十分佩服这位的感情经历。

毕竟是被称为“贵妇杀手”的男人，肖邦非常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遇良人先成家，遇贵人先立业。

——遇富婆成家又立业。

少年的祁期在看完肖邦的感情故事后，恍然大悟。

这波直接格局打开。

不过，让祁期疑惑的是，这是一首圆舞曲。

圆舞曲，也叫做华尔兹，它是奥地利的一种民间舞曲，一般采用3|4拍写成。

大家都知道，华尔兹，一般是男女双人舞……

看着吕小安，祁期抽了抽嘴角。

怎么？你是觉得我会影分身之术吗？

真要会我还在这？早他妈去当火影了。

“你怎么不说话？要不……我还是换一首？”吕小安斟酌着说，她觉得祁期可能是不会这首曲子。

其实不会也很正常，古典乐浩如烟海，就算是再有能力的钢琴家也不可能会弹所有的曲子。

“你一个人吗？”祁期问。

他意思是，我绝对不会陪你跳。

跳舞对于肢体不协调的他而言，就和当众屙屎没有任何区别。

回想起黑历史，祁期心中隐隐作痛。

这辈子没那么丢脸过。

“放心吧，我肯定可以啦。”吕小安这才明白过来。

她语气高傲，却丝毫不惹人生厌，反而像极了在父母面前夸耀自己的小孩子，只觉得可爱。

闻言，祁期也不再犹豫。

向吕小安点头示意开始，优雅的整理衬衫袖口。

他的手虽修长，却并不纤细，反而有些粗砺。

掌背宽厚，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净白皮肤之下是脉络分明，带着蓬勃力量感的青筋。

指尖轻点，摩挲黑白琴键，流畅跃动，音符缓缓流淌在空寂的舞房中。

灯光下，吕小安望着祁期出了神。

甚至没能跟上第一拍。

这首圆舞曲是肖邦晚期的作品。

节奏近似波兰的玛祖卡舞曲，具有浓郁的民族性。

舒曼将这首圆舞曲，称作“心灵的圆舞曲”。

吕小安觉得，舒曼取名非常贴切。

毕竟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叮叮当当，就弹进了她心里。

收敛心神，她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华尔兹十分讲究柔韧性，想跳好并不容易。

刚柔并济，快慢并施，柔中带刚，刚中带软……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根本无法完美的做到这些。

只能说，练好了之后，夫妻生活将会十分和谐。

高水平的舞者，甚至要达到松、飘、高的境界。

其中，要属松最为重要。

只有先松了，才有弹劲。

有了弹劲，就会轻快如飞，松弹结合后，才能产生飘的感觉。

到最后，才是高。

跳华尔兹，双方不协调就无法平衡，破坏姿势，所以，这需要舞者有较高的默契度。

否则，华尔兹将完全失去美感。

甚至会变成两人互殴。

而对于没有舞伴的吕小安。要想做到这些更是难上加难。

祁期忙里偷闲，欣赏着吕小安的单人华尔兹。

他也非常喜欢这首曲子，早就是烂熟于心，不仅不需要看谱子，甚至连琴键都不想看一眼。

吕小安迈着轻捷步子，3|4的节拍极具律动感，每一声强弱，她都拿捏的非常精妙。

看得祁期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心想，吕小安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此刻在祁期眼前，随着他的弹奏，吕小安轻步曼舞，如燕子伏巢，迅疾旋落，似鹊鸟夜惊，云卷云舒之间，自然流畅，没有丝毫做作痕迹。

像是沦落于尘世的精灵。

第二段，出现新的主题。

舞曲转到了降D大调，与第一段主题的升C小调构成同主音大小调，二者遥相呼应。

这段的节奏非常像玛祖卡，重音变化较多，情绪活泼热烈。

随着琴声渐急，吕小安也肆意的展现着才华，纤腰若柳，却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感。

银瓶乍破，旋律推上高潮，她独自开始旋转。

一个人的华尔兹，她身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孤寂感。

让祁期忽然很想学学怎么跳舞。

轻旋着，似乎是不经意，她越来越靠近祁期。

霎时间，她头上缚着的发绳不知为何，调皮脱落，黑发如瀑，飞扬在半空中。

荡起一阵茉莉清香。

祁期眼中，世界像是按下了慢放，眼前黑发犹如盛开的彼岸花。

吕小安便是藏在花丛中那妖冶的魔女。

魔女会俯身在你耳边，吐气如兰，引诱你踉跄走向她所指引的迷途。

祁期忘了眨眼，忘了键位与音符。

也忘了去扶摔倒的吕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