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重逢真好（1/1）
二狗死后。
钟定海找到肖红，一起厚葬了他。
葬礼结束后，看着独自收拾东西的肖红，钟定海低声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肖红神色迷茫。
她一身洁白的丧服，冰冷如同午夜月光。
“根平他，其实没有和我结婚……”
她声音微弱，不像是说给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反倒像说给自己。
“那段时间，刘勇一直……他只是为了护着我，才假装和我成了家。”
闻言，钟定海默不作声。
“我一早就和他说过，不要和刘勇走的太近……”
“我一早就说过的……”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眶之中悬着的悲伤终于凝成泪珠，摔在地上，只留下阴影。
她好像并不知道，杀死那个一直保护她的男人的凶手，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慰着她。
可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姑娘。
她真的猜不到吗？
“肖红，以后……跟着我吧。”钟定海挤出一丝笑意，“我现在有钱，能带你过上好日子了。”
“和那个女人一起吗？”肖红低头看着地面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种吧。”
闻言，钟定海张了张嘴，却只得一言不发。
他是大哥啊，是手下跟着一群小弟，开着奔驰，一言不合就草芥人命的大哥啊。
家里养七八个女人，每天看着她们像宫斗似的争宠而暗自偷笑，再大手一挥，给女人们买上一堆又一堆的奢侈品，享受着她们看向自己那崇拜的目光……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看着潸然泪下的肖红，他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是的，他变了，手握权势与金钱，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生杀予夺全凭他一句话。
可站在肖红的面前，他却还是像那个一事无成的小流氓，所有的浮华不过是一层泡沫，他依旧怀着那颗胆怯的真心。
要抛弃桃花吗？抛弃那个温婉贤淑，陪着你走过风雨的女人。
即使她曾在无数个夜晚用温暖的身体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即使她是你故去大哥的妹妹，怀着你的孩子，虽然大哥没有托付你什么，但你真的能做的出这样畜生的事吗？
他扪心自问，沉默良久。
“行了，别考虑了。”肖红站起身，脱下白色的丧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
她面无表情，话语决绝，如同多年前瓦斯卡兰山的那场大雪崩。
它曾经摧毁一个城市，死伤两万居民。
钟定海唇线紧绷，怔怔出神。
看着他的表情，肖红忽地笑了起来，她张开手，紧紧抱住钟定海。
“这就是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课本里说的重逢吗？”
“重逢真好啊，阿正。”
“再见……钟定海。”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久久地凝望她离去的背影，钟定海知道。
肖红的拥抱与那句重逢。
是给曾经跟在她屁股后头，悄悄喜欢她的小流氓，阿正。
那句再见，才属于现在的他，薄情寡义的钟定海。
离开葬礼现场，他来到河边。
曾经，他在这里捞上来了他的大哥，多年后，他又来到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命运馈赠的礼物，似乎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刘镇涛死了。
小牛死了。
二狗死了。
肖红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故人凋零，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属于那个小流氓的所有过往，在短短几天，崩塌成了一地灰烬，风一吹，灰烬漫天飞舞。
站在其中的他，迷了双眼。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他喃喃自语。
水面上，荡开点点波澜，无意惊起休憩的蜻蜓。
……
……
一个月后。
手下人抓住了逃窜的刘勇。
在严刑下，他十分没骨气的交代了所有的事。
得知前因后果的钟定海，颓然地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这些天来始终压抑着隐而不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砰然爆炸。
他几近崩溃。
刘勇告诉钟定海，小牛，是他让二狗干掉的。
钟定海离开后，小牛与二狗依旧游手好闲的当着流氓。
刘勇发话，谁要是敢跟着小牛二人混，他就打谁。
没了大哥，又没了小弟，二人自然也混不下去了。
小牛开始安安稳稳的找起工作，老婆留在家里种田，照顾老人，二狗则四处借了些钱，搞起了养殖。
本来一切眼看着都已经要走上正轨。
刘勇却用各种手段，明里暗里的刁难着二人。
终于，在二狗的养殖场一夜之间被打砸的像个回收废品的破烂站点后，他忍不下去了。
那天，他带着小牛找到刘勇，划下道来，想要说个清楚。
却被打的鼻青脸肿，亲妈来了都认不出。
小牛护着头大吼着，【等我大哥回来，你们全都得死。】
换来的是刘勇更加凶狠的一巴掌，和一句。
【你大哥早就自己偷偷享福去了，说不定现在正躺在女人身上快活着呢，哪里顾得上你。】
那次之后，刘勇更加嚣张。
听说了村口肖红和小流氓拥抱的事情后，为了报复，他将魔爪伸到了肖红身上，每天定时定点的骚扰她。
包括但不限于语言侮辱与猥亵。
默默忍受的肖红，终于在一次差点失身后，动了自杀的念头。
是二狗救下了她。
他随后找到小牛，本想与其商量对策，可听见小牛左一句大哥又一句大哥，他忍无可忍，摔门离去。
他转头找到刘勇，低头求情，甚至跪了下来。
但刘勇显然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看着卑微的二狗，他狞笑着提出了一个要求。
【杀了小牛。】
【只要你杀了他，你就是我刘勇的亲兄弟】
当年小牛打伤了他的兄弟，如今，他就要小牛的兄弟亲手杀了小牛。
听完刘勇的话，二狗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十天之后，一个雨夜，他带着一块还沾着血的红砖，成了刘勇手下的小弟。
为了保护肖红，不久之后，他就与其假意成婚。
一直到钟定海回来。
……
……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掐住刘勇的脖子怒吼道：“为什么！”
刘勇挣扎着，脸上浮现的表情，是如此熟悉。
每个死在他小弟手上的人，都是这样看他的。
怨恨，追悔，以及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