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能争得过他吗?(1/1)
他恰巧就在他右边坐着,一眼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
那巴掌印的颜色又变了,粉色之中还印着血在细小的血管里淤住的痕迹,这半张脸也明显肿了起来。
“下午你与父亲都谈了什么!”
面对席昭延的惊讶,席砚琛把口罩继续戴上,没有回答,“我回屋睡了。”
席昭延望着胞弟的背影,那双总是柔情似水的眸子逐渐泛红,眼神也变得阴鸷凌厉,若细细去看,其中仿佛氲有一抹隐晦的杀气。
他在难过,也在生气。
而在席砚琛打开门就要出去的那一刻,席昭延透过眼前与他身形身高都等同的胞弟,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刚满五岁的小男孩。
男孩生的粉雕玉琢还奶呼呼的。
比起别的男孩,那个小男孩过于内向。
别的男孩成群结队,上房揭瓦,小男孩只喜欢坐在安静的角落拼汽车乐高,或者缠着妈妈给他读他喜欢的十万个为什么。
还记得有次小男孩被几个比他年长几岁的熊孩子带到了一棵大树上下不来了。
他听说以后火急火燎地跑过去时,几个熊孩子已经全跑了,唯独小男孩儿坐在树上抱着树干泪眼汪汪。
他看到他后,突然就像小姑娘似的带着哭腔喊,“哥哥,救我!”
他又担心又想笑,三两下上去把小男孩儿带了下来。
然后他还来不及拍身上的尘土,小男孩儿就搂住了他的腰,弯着含着泪花的眼睛撒娇:“哥哥。”
小男孩儿什么都没说,但他能懂他想表达什么。
他揉了揉小男孩儿的头,宠溺又无奈道,“琛儿,你不能这么依赖哥哥,你也是男子汉,你得坚强起来。”
“我不想当男子汉。”五岁的小孩儿说着最单纯却真心的话,“我只想当你的弟弟和妈妈的小七。”
那时他也不过七岁,没有什么大道理可以教给五岁的弟弟,却也深知身为男性最基本的使命。
他又揉了揉弟弟的头,“好吧,那以后就由哥哥保护你和妈妈。”
小男孩儿听了这话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嗯!”
突然门关上时门锁发出的“嗒”的声音,抽回了席昭延的思绪。
他喉结滚了滚,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陷入了呆滞中。
论岁月之残忍,就是把那样一个可爱如绵羊的孩子,变成了一匹恶疾缠身的孤狼。
他用了几分钟把心情缓和好之后,下了楼。
苑淑她们不跳广场舞了,坐在了院内的凉亭内聊起了天。
在看到只有他一个人下来以后,裴月马上就问:“师父呢?”
席昭延微笑,“他突然有紧急工作要处理。”
真是这样吗?
裴月拧起了眉心,对他更担心了。
苑淑眸子淡淡流转,站起身用训斥的口吻道:“再忙也不能回来家连口水都不喝,我去上面看看!”
席昭延点头,“对,您说说他。”
……
席砚琛趴在床上,脸埋在了枕头上一动不动。
苑淑进去他的房间看到那一幕时,人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
那模样与昏厥无异。
不过又看到他的双手紧抓着床单,还在微微用力,苑淑松了一口气。
她把门关紧又打了保险,走到床边坐下推了推他,“琛儿?”
接而空气里有了片刻的静谧,男人才缓缓动了动,“姥姥。”
声音沉闷低哑。
“怎么了?”苑淑苍老有阅历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安心到骨子里,“给姥姥说说。”
席砚琛把脸侧了一下。
霎时苑淑的瞳仁放大了,她也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
“席峥临打的?”
她充斥怒意和心疼地问出这话后,席砚琛那双疲惫的双眸突然变红,氤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喉结滚动,近乎失声的厚重嗓音打着颤说,“姥姥,我好想我妈。”
此言毕,苑淑的神色一顿,又在刹那间将泪水噙满了眼眶,声音也哽咽,“我可怜的孩子……”
她伸出手盖在了席砚琛肿起的脸上,老人手心上薄薄的茧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肌肤,让他觉得舒服,眼泪也悄然划过了高挺的鼻梁。
苑淑拭去他的泪,也压制着自己的丧女之痛,说着积极的话:“琛儿,凡事得往好处想,虽然婉仪不在了,但小裴来到了你身边,你是不是很开心?”
说起裴月,席砚琛的表情却变得更为痛苦,“我不开心。”
苑淑怔然,“什么?”
席砚琛的唇微微地翕动,嗓音低微厚重:“曾经我和裴月错过后,我一直认为爱裴月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爱她就够了,可我最近疯狂地希望她心里能有我一点位置,我渴望她关心我在意我。”
“她关心我一句,我的心情就会在突然间陷入极端的兴奋,但她如果没注意到我不对劲,或者无视了我,我就难受,难受到什么都不想思考,除非再发生什么事,她又关心了我一次,才能活过来。”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我对她做的一切都编造了别的理由,我也没有告诉她我真正的心意。”
席砚琛在自己的亲外婆面前,终于舍得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可是我不敢告诉她,不是因为顾虑席骁和席氏,是我自己不敢。”
“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闻言,苑淑怔了怔。
席砚琛继续道,沉郁的声音中鼻音明显:“我想找回我妈的骨灰,我就不能放弃掌控席氏这件事,可是我要了她的身子,却做不到像哥对季雪那样。”
“我明知我做不到与她坦然面对世人,我还是没有忍耐住寂寞,自私的要了她的身子和清白。”
“我还有精神病,别人都说我是疯子。裴月那样漂亮又聪明的女生,怎么会喜欢疯子?”
这样卑微哽颤又认真的话,让苑淑彻底破防了。
她抹了一把泪,摇头,“不会,小裴一定不会这么想,如果她会这么想,当年她就不会坚持三年给你邮寄甜点了,姥姥信她,一定是个特别善良的姑娘。”
“那我就更不配了。”席砚琛眯着蓄满泪水的眸子轻轻地笑出了声,“那么好的她,值得更好的,不值得我。”
苑淑还想说什么,席砚琛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苑淑继续笑道,“姥姥,你是否还记得顾倾城?”
苑淑愣了愣,“在琼州认识的那个少年?”
席砚琛闭起了眼睛,“嗯,就是他,那个曾经在琼州带着我放肆玩闹,把我变好了很多,让我有足够的信心去见裴月的顾倾城,也喜欢上裴月了。”
“我……能争得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