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番外：浮生若梦（9）（1/1）
下雨了。
雨水突然铺天盖地砸下来，击落了树上的果子和摇摇欲坠的残叶，带着泥土灰尘砸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场雨来的猝不及防，三方全被淋成了落汤鸡。
萧晟佑带着姜滢滢躲到马车里，察觉姜滢滢想逃，立刻死死抓着她的手腕。
“朕说过了，你已经是朕的人了，你休想重新回到楚王身边！”
“宁王当真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
姜滢滢扭过头，不再看萧晟佑的脸。
萧晟佑用另一只手掀开车帘，只见在溅起的雨水和泥土里，三方厮杀一团，已经快要不分彼此。
雨水混合着血水和泥水带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有人怒吼着劈掉敌人的头颅，有人因为失去手臂而痛苦呻吟。
此情此景，用人间炼狱来形容都不为过。
萧晟佑看着敌军的数量，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这一路上他反复听姜滢滢说他不是天命之人，再怎么心志坚定，仍不免受到一些影响。
他看着车窗外死去的士兵，这些日子他们一路保护自己，很多面孔他都十分熟悉。
比如被一剑刺穿心脏的士兵，今年不过17岁，和萧晟佑出来以前，家里刚给寻了门亲事，说等他胜利归来就让他们成亲。
比如摔倒头砸到石头上死去的士兵，他家里刚添了一个女儿，他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做梦都想要这一个女儿。
再比如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士兵，他哥哥前几天刚刚死在敌军手里，如今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年迈的父母还在家里一无所知，不清楚他们不仅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一次承担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
萧晟佑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
一定要抢到圣女吗？没有她不行吗？
她不爱自己，肚子里还有其他男人的孩子，仅仅为了上天随意赠给他们的一场梦，一道不知真假的神谕，值得吗？
士兵的命也是命。
萧晟佑的眼眶于悄无声息间红了。
他心知走到这一步再谈后悔不仅没有作用还没有担当，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将圣女带回京城成婚。
只有实现了宁国的强大，他才能给牺牲的士兵的家人最好的生活。
萧晟佑默然放下车帘，不再去看车外惨状。
等他回过头，才发现姜滢滢捧着肚子竟是满头大汗。
一股股透明的水流顺着她的裤腿流下来，已经湿了附近的一小片地。
萧晟佑纵然没有见过女子时生产的模样，但他不傻，只看了一眼便反应过来姜滢滢竟是要生了！
都说怀胎十月，这才八个多月，岂不是早产？
女子生产绝不是小事，据说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遭。
萧晟佑当即掀开车帘冲外面的人大喊：“医师呢？速速将医师叫过来，圣女要生产了！”
“什么？！”
附近听到的人全都傻眼了。
三军交战如此危急的时刻，圣女怎么这时候生了？莫不是看不得这等血腥场面，受到了刺激？
圣女安危事关重大，士兵纷纷后退不再恋战。
他们将圣女即将生产的消息传到后方，柳瀛生和白皓轩听了当即不顾安危，命死士保护自己让自己来到姜滢滢的马车附近。
此时萧晟佑的医师已经冒雨过来了，他们早已做好助产的准备，因此立刻将萧晟佑请出马车，开始着手生产的一系列事宜。
萧晟佑下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痛到唇色惨白的姜滢滢，心间复杂的情绪非一字一句可以说清。
柳瀛生看到萧晟佑的身影，气得拔剑就想要上前砍人，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两把刷子。
好在他的下属理智仍在，第一时间将柳瀛生拦了下来。
萧晟佑嘴角勾起冷笑，柳瀛生想杀他，他又何尝想要放过柳瀛生？
“楚王莫要着急，等圣女安全生产，你我还有白皓轩之间定是要决出个胜负。”
“也好，正好用你们二人的项上人头做我妻的贺礼。”
柳瀛生在“我妻”二字上咬了重音，萧晟佑听后果不其然变了脸色。
柳瀛生继续在他伤口撒盐：“不知道宁王的医师靠不靠谱？圣女现在生的是我的孩子，要是你的医师不行就换我的来。”
萧晟佑的食指和拇指摩挲在剑柄上，眉眼间藏着彻骨的寒意，“朕的医师当然靠谱，他们精通此道，日后还要继续接生朕和圣女的孩子。”
“你和圣女的孩子？”柳瀛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宁王真会开玩笑，我与圣女已经结为夫妻一事全天下都知道，宁王不会以为和圣女说过几句话，圣女就是你的了吧？”
“圣女背部有一枚红色的小痣，在靠近腰窝的地方。”
萧晟佑突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直在旁听不说话的白皓轩和柳瀛生一起齐齐变了脸色。
柳瀛生终是再也忍不了，一把抽出佩剑不顾下属阻拦直接向萧晟佑劈了过去。
“宁王，我本来敬你是君子，没想到你竟会做这些小人才会做的勾当！敢碰我妻，我要你拿命来偿！”
萧晟佑冷哼一声，完全不惧，直接提剑相迎。
“陛下，不可不可……”
“圣女还在生产，你们不要在这里打以免惊动马匹……”
“谁能去拦住他们……”
两方的士兵全都慌了，手忙脚乱加入战斗。
白皓轩抱着佩剑作壁上观，任由他们内斗。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窥见圣女容颜，都说圣女美若天仙，也不知道今夜他有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萧晟佑和柳瀛生只打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双方副将强行拉开。
柳瀛生左手臂上有四道伤口，其中一道深可见骨。
萧晟佑倒是一点伤没有，只不过雨水将他打湿，看起来也是非常狼狈。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焦灼的，萧晟佑处在高度紧张里，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两个时辰。
当月亮缓缓西落，婴儿的啼哭骤然在马车内响起。
他们听到医师激动地大喊：“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等等……圣女体内还有至少一胎！”
此言一出，三位原本坐在伞下的君王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柳瀛生眼底是得意和炫耀，萧晟佑和白皓轩却是隐忍和不甘。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圣女再次诞下两个女儿，今夜，在三位君王的见证下，她不仅实现了送子娘娘关于福孕的神谕，还一次生了三个小孩。
此时围在马车旁边的都是萧晟佑的人，萧晟佑得以立刻前往车内查看情况。
白皓轩和柳瀛生焦急地等在外面，看起来全都被马车引去了注意。
但其实，只有一根筋的白皓轩完全没有防备，另一边的柳瀛生已经给死士使了眼色，让他悄悄向白皓轩的方向摸了过去。
马车内，姜滢滢苍白着一张脸虚弱的躺在狭窄的小床上，三个脏兮兮非常丑的婴儿正睡在她的身边。
萧晟佑盯着婴儿看了几眼，抿着唇来到姜滢滢旁边，“你感觉怎么样？”
姜滢滢嘴唇动了动，只发出微弱的让他听不清的声音。
萧晟佑身体前倾，将耳朵向姜滢滢凑过去，“圣女想说什……”
萧晟佑话只说了一半便难以发出声音，因为他胸口骤然一凉，利器入体的疼痛自心口出现，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他缓缓低下头，只见一把锋利的剪刀被姜滢滢握在手里，深深刺中了他的心脏。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