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救人(1/1)
而人群中衙差们的喝骂声最洪亮。
“张二,今天老子们没心情打你。你赶紧滚蛋!下次再敢来,手脚都给你废了!”
“滚滚滚!下这么大雨看的什么热闹?你们要同情这张二,就把他抬回去当爹娘养着,不敢就滚!”
“你们这帮瓜娃子,只晓得看热闹,他婆娘又不是我们少爷抢的,说过多少次了?他就一疯子你们哪个不晓得?”
“行啦,咱们进去吧,这雨怪大的,跟老天爷漏了裤裆似的。我说你们也散了哈,一帮穷鬼,跟着瞎起个什么劲儿!”
衙差们喝骂着就走上了衙门前的台阶,进去后关上了大门。
人群渐渐散去。
地上蜷缩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没有人过去搀扶。
有的人一步三回头,到底也没敢。
有的人想把蓑衣脱下来给罩上,脱了穿、穿了脱,也没过去。
画棠过去,蹲身,三指搭在地上那人的脉搏上。
松了口气,人还活着。
这人身上的鱼腥味已经没有了,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有腐烂的臭味、多少天没洗澡了的酸腐味,就是没有鱼腥味。
看样子,这人的媳妇被人“抢走”之后,他连卖鱼的生计都停了。
画棠脱下蓑衣给张二盖上。
就准备回去找人来帮忙抬一下。
“我来吧。”
到底还是跟着跑出来的季铭上前一步,抬手将已经脱下来的蓑衣搭在画棠的肩膀上。
然后就去弯腰背人。
画棠的眼角扬了扬。
看不出来啊,季大少爷居然没“洁癖”,还不怕脏、不怕臭,愿意去背那么个穷人。
还真愿意,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还背得挺轻松的,都没要她搭把手。
画棠耸耸肩,拴好蓑衣,扶着点儿张二身上盖着的,两人往回走。
有人在角角落落里出声提醒:“好心人,别碰他。会被打的。”
“他也是活该,怎么劝他别去闹了就是不听。他还有女儿要养活呢。”
“就是,他要是死了,那么小个姑娘不还是被卖了?他咋那么犟呢。”
“咱们老百姓啊,拿啥跟那些人斗啊,好好挣两年钱,带大闺女,重新再娶个呗。”
“就是头倔驴子。你们把他放那儿,真的别沾这事儿,全家都会倒霉的。”
“……”
七嘴八舌的,并没有影响到画棠和季铭。
他俩的脚步加快。
路过药铺的时候,画棠让季铭先把人背回客栈,她自己则进去抓药。
要抓给父亲煎的药,还得抓给那张二治病的药。
张二的那条病腿,都腐烂发臭了,再不治,不用人打就死了。
等画棠买齐东西赶回客栈的时候,季铭已经又开了一个房间,将张二放在床上盖好了。
看到画棠回来后将两包药材交给伙计去煎者,便迎过去轻声说了一下张二身上的伤。
“许多处被打的,估计骨头也有断掉的。那断腿处已经腐烂,救不了了。”
画棠抬手拨开季铭,视线掠过他,抬脚往里进。
“谁说救不了的?去让伙计多烧热水,你帮我再拿个空桶来。
对了,把桶钱给人付了,那桶用完就不能要了。”
说着,画棠就先回自己房间把湿衣服给换了,再去病人住的屋。
季铭身上有她爹给的银子,不多,但足够平时花用。
她爹清廉,她家也一向节俭,不过也不怎么缺银两。
每年她爹的俸禄、加上二百两的养廉银子,足够了。
过去给张二细细地把了下脉。
还真是……断的断、折的折、伤的伤,加上内里郁结忧闷,这人就算救回来,也有得养了。
画棠就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虽说不缺银子、但也不等于大富大贵,这下要掏空她的小家底儿了。
去把烛火点亮,画棠再从怀里摸出两个包包。
一个针包,一个小工具包。
将需要用到的物什都用火烧了下。
见季铭拎着空桶、伙计们端着一盆盆热水上来,吩咐他们放在床前,给伙计们塞了些“辛苦费”。
等他们出去后,画棠就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的下半截。
“你给他洗过澡了?看不出你还挺细致的。”
看着病人光溜溜的还挺干净,画棠随意地说了句。
没有听到动静儿,画棠还以为季铭也出去了,回头瞥了眼,就见对方正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
剑眉快要挑到天上去,一双星目呈现呆滞状态。
“怎么了?见鬼了啊?”
画棠冲对方摆了摆五指。
季铭猛地回神,指着床上赤裸出下半身的男人,不可置信地问她:“你……”
没说出来。
自己闭嘴了。
搓了搓下巴,闷声吐出句:“那是活人。”
画棠奇怪:“不然呢?”
觉得这人真是太难懂了,画棠摇摇头,喊他过来帮忙。
“来搭把手,把他那条断腿放在床边,我要给他冲洗伤口。”
季铭愣愣地过去帮忙。
脑子里还“嗡嗡”地。
画大人太恐怖了,到底是怎么带他家这闺女的啊?
面对赤裸的男人无动于衷,他之前就震惊的是这个。
后来想起画棠也是经常验尸的,就自己把自己噎了一下。
再就觉得对方是不是把病人当成死尸了所以才会面无表情、就提醒了一下。
结果对方看他就像看个傻子一样。
看着画棠个姑娘家家的手脚利落着端水冲洗伤口,季铭感觉自己帮助扶着的伤腿、在对方的眼里真的就不是属于人的……
画大人真的、真的……
而画棠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季铭瞠目结舌。
不但让季铭见识到了高超的医术、让他意识到了这个小姑娘的“凶残”、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他所感兴趣的、究竟是有多难。
画棠给病人冲洗完伤口后,就将烛火挪近搁好,先是从针包里抽出几根金针,扎在病人腿部的几个穴位上。止血、止痛。
然后就手持一把他从未见过的小刃,干脆利落地切起了伤口周围的腐肉。
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
左手一把小刃洗着、烧着,右手切着。
两手来回换。
刀刀不停歇。
看得季铭心惊肉跳的。
端着病人的腿,一动不敢动。
生怕动一下,那小刃就会割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