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连环凶杀案（八）（1/1）

画棠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我爹他。

我爹和我娘，对于我们府上的每一位下人，都严如官、温如长、和如亲、顾若子。

所以我们府上的下人们，交待给他们一件事情，他们就会开动脑筋、想尽办法去做好。

不单单是去做，而是努力去做好。

哪怕错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尽力了就不会受罚，反而会得到嘉奖。

且不惜命。因为他们知道，哪怕他们没了，他们的……家人们、也会被我们好生照顾着。

而不是像楚府、王府、宫里那样，用下人们家人的命，让他们去服从。

要知道，那些府邸里的下人们，绝大部分都是按命行事的。多做一分不敢、少做一分不能。

这样又怎么会有忠心可言？

恐怕他们日日想着的、就是如何摆脱这种控制，所以才容易被收买。

想着挣够了钱，就给自己和家人赎身。他们只想着恢复自由之身，并为这个在努力。

因为只有自由了，才不会被人掐着小命随意责罚和打杀。

在这样的情况下，迎月，你们即便再怎么善待他们，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我、我爹才说：等级是需要，但不是重要。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家的下人们都是归还了卖身契的。只要在我家好好做五年的事，不背主忘恩，就能拿到卖身契，还能得到一笔安家银子。

可他们没有一个走的，且一直忠心不二。

我爹就说过：那就是他把他们都当成了人。

给予一个人最想要的，就像朝堂如果能给予百姓们温饱、安宁，那么，谁又会不忠君爱国、忠主爱家呢？

而这些，恰恰不是等级能给予得了的。

等级能给予的，是让上位者给下面的人、达成“得到想要的”的一种权利。

这也是赋予他们权利本身的意义。”

说到这儿，画棠感觉话题过于沉重了。

她一直对她爹说过的话背得很熟，以前却不甚了了，都是在一点点儿成长中、历事中去理解的。

现在听到大家关于等级问题的讨论，她也才多一些理解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这些话。

就像父亲和她努力破案一样吧？

查清死者想要的真相、严惩真凶，就是死者和死者家属们最想要的吧？

为此，她和她的父亲，才会去追逐权利吧？

让权利转化为刺向恶人们的利刃，才能更快、更有效地给予受害者们想要的吧？

而画棠的这番话，彻底让屋内陷入了沉寂。

每个人都在沉思，一边回忆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人和事、一边套用画棠的话去想像：如果当时自己是这么处理的？

然后怎么怎么怎么……

楚迎月最后想的是：她想要的，是能拥有个两情相悦、且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小家。

不用太富，吃饱穿暖、夫妻敬爱、儿女双全就可以。

郑佳欣想的是：她想要的，是自由射猎、大声说笑、大口吃喝，无拘无束。

熊庆杰想的是：他想要的，是重新与将士们相处。

将士们征战沙场、豁血拼命是为了啥？不就为了他们背后的家人安宁？日子好过一点儿？

那他就在有钱的时候，多给他们发点儿饷银。有空闲的时候，就放他们轮流回家。

或者……

季悠想的是：他想要的，是一直跟在画大人的身边……

现在画大人了没有了，那他、他就跟着画棠，保护好画棠，让画棠能将画大人的思想，坚持和发扬下去。

或者……

季铭则想的是：他想要的，其实有不少。但最重要一条是让画棠、能实现其所有的梦想。因为那也是画大人的理想。

或者……

于是，熊庆杰、季悠、季铭三人，同时拍桌而起，异口同声地道：“找人！”

说完发现三人有志一同，又互相问出下一句：“你要找谁？”

问完都笑了。

熊庆杰大嗓门先说了。

“俺想去找黑旭军的家人们，并尽最大的可能，护送他们去与弟兄们过个团圆节！他们各家的住址俺还记得嘞。”

现在边关不归季铭管了，接任的大将军、会和他们之前对待那些将士们一样、不死难归家……

而黑旭军仍有一些奉命留在边关。

所以，他现在可以将那些人的家人们给送去吧，哪怕就只见见面也好啊。

“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黑旭军虽然人数不多，但遍布国朝各地，有点儿困难，这么做还容易让他们暴露。

这样吧，我们可以规划好路线，一边走、一边破案，一边寻找他们、以及他们身边将士们的家人，一块儿送去他们所在的地方。”

季悠的这话、忍不住给季铭听得挑起了剑眉。

他、季悠、熊庆杰，五岁时就因为“打架”认识了。之后关系甚笃。

他季铭十二岁离开大都城去边关，熊庆杰跟着他。而季悠留下，负责信息相关的工作。

直到季铭他的父亲季明耀战死，他被调回大都城。

誓死跟随他父亲、他、以及熊庆杰的将士们，就成了他们秘密的私兵。

他们给其起名为：“黑旭军”。

意指：冲破黑暗的旭阳。

那时，他们还是很有熊心壮志的。

可后来……

季铭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即便是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没想着动黑旭军。

区区一万兵马，能有如何作为？而一动，就会被发现、就会被株连九族。

他季铭，不能为了一己之愤、置那无数的性命于不顾。

于是在他决定离开大都城游历前，让季悠将黑旭军的主力打乱，散去了各个边关、乃至各处军营。

就是为了更好地保全他们。

因为季铭相信：只要自己一死，康帝就必然会清理自己、及自己父王的亲信部队。

黑旭就完了。

但现在嘛，反正也是到处破案、四下游历，倒是可以……

“不行。”

画棠出声反对。

关于黑旭军这个最大的秘密，季铭早在平台山时就已经告诉过她，所以情况她了解。

现在听到他们仨都要送亲人去各处军营，画棠就忍不住出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