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民心可期（1/1）

季悠说不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被一把火、烧得痛到痉挛。

此时，他忽然就有些庆幸：幸好画大人先走了一步，否则……

不被掳走、现在也会被生生给气死。

画棠自己倒没去想那些。

她现在很忙，非常忙。

经过楚迎月和卫一、以及许多人的努力之下，北寥的详细舆图已经绘制完成。

此前，北寥与徽朝一直有通商往来。

各地、尤其是大都城内、与北寥有生意交互的行商很多。

商人是重利，但国难当头，许多人也愿意站出来帮忙一把。

“幽冥堂”要出使北寥的消息、国朝上下已尽知。

他们在被打听到关于北寥地形的时候，都尽可能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百姓们虽然对于康帝不敢出兵、只敢搜刮国财去交换质子的行为不耻、更是不忿。

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在这种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希望“幽冥堂”能平安归来。

有些人，提来了鸡蛋。

大娘拉着画棠的手，抹着眼角就道：“孩子，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不中用了，才要你们这么不大点儿的孩子去做那些事。我们也做不了别的，只凑了这些鸡蛋，你们带着。抱歉，想送只鸡给你们补补身子，可找不出来……”

有些人，送来了许多的鞋。

有个小媳妇就握着郑佳欣的手，哭着道：“好姑娘，辛苦你们了。我们也来不及做什么，就连夜给你们做了这些鞋，你们都带着，路远，要舍得换……等你们回来了，俺们再给你们做衣、做衫，你们要回来穿……”

有些人，送来了猎物。

大爷拽着季悠，红着眼眶就道：“多好的孩子们啊，就要……我们想送些猪来，可惜……这是我们进山打的猎物，都是小只的，你们别嫌弃，炖吃了养养身体再去。去了那边，先保命要紧，要好好活着……”

有些人，来报名，想要跟着一起去。

“死就死吧，带上我们，哪怕死前能砍一条北寥狗，我们也愿意！”

“幽冥堂”众人，面对这些如山重、比海深的情谊，郑重着一一答应。

礼物收下了，人，没有收。

不是不想收，而是不能收。没有作战经验的人，收了，就是真的送他们去死了。

季铭留在王府门口，收礼和劝人。

画棠就回屋了。

她不太能面对这样的场面，她还有事要忙。

舆图出来了，她还得依据着那份舆图，在宽宽敞敞的正屋中，去制作一个舆图沙盘。

沙盘这样物什，早已出现在国朝的历史之上。

季铭也会制作，只是……

以前的舆图都不怎么精细、沙盘就也粗糙。

而且现在他也没空。

只有画棠，在沙盘的制作上、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

此次营救质子的行动，他们完全没有把握，只能在各方各面、尽心尽力。

还好，民心可期。

……

七月十七日。

杨保勇率领着五千兵士，“护卫”着季铭等人，抵达了丰州。

这一路上，杨保勇都几乎不往季铭等人的跟前凑。不喊他的话，他都躲在自己的大帐里。

哪怕出发的时候、一碇银子都没见着，他也没敢吱问一声。

他惹不起仁王、更惹不起定王。

别看他是禁卫军统领，但对于那两王来说：杀他就跟杀个小鸡仔、也没什么区别。

王，本就有生杀大权。

何况，出发前，康帝也已经秘密交代过他了：除了关键时刻之外、其余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要听季铭的。

要把季铭哄好、伺候好，不能让季铭生出一丝半点儿的警觉之心。

不过也要表现出英勇。

要让季铭看到他们：誓死保护定王等人的决心。

杨保勇都照做了。

不过在到达丰州的这一路上，虽然季铭等人并没有为难他，他却觉得内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原因就在画棠的身上。

这一路过来，那些将士们，都对“幽冥堂”的事绩十分好奇。总是打听这、打听那的。

倒没有对画棠这位女性三品官员、有什么排斥。

真正的将士们，通常都更纯粹一些。

再说：画棠画侍郎、和定王、仁王、熊将军等，待他们也比较亲和。

一路上也会和他们聊天。

对于他们问出的问题，也都会给予回答。

画侍郎还会跟他们讲那些离奇曲折的案子、会跟他们讲案子里遇到的各种事情、各种人。

常常让他们听得是：或感慨、或激动、或愤怒、或同情……

在听到坏人做恶的手段时、甚至都会跳起来；

在听到坏人被当众斩首时、又激动得拍腿喝彩。

在此这过程中，他们也听到了大都城遭遇的惨烈，一个个气红了眼眶；在拿到百姓们送来的物什或吃食时，又哭得唏里哗啦。

此前，他们一直在杭州，驻扎在杭州城外，负责守卫杭州州城一线。

突然就被调成了禁卫军，成为了俨然是新大都的、行宫的卫兵。

其实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能值得高兴的好事情。

想想看：以前还相对可以自由些，但成了禁卫军之后呢？

简直就是各种不习惯。

动不动就看到大官了、动不动就看到新妃子了；

不是看到这个趾高气扬的高官、就是看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少爷。

就连个太监、都在他们跟前扯着那公鸡嗓门儿、吆五喝六的。

起初：他们见到大官、甚至因为看见了皇帝、而兴奋不已。

但很快，就烦不胜烦。

皇家的礼节、规条等等，他们压根儿就不懂。

然后就天天出错、天天挨打。

或者……天天有人为此丢命。

大都城出的事，他们在听说后，个个儿就快被气炸了肺，也想冲去北寥痛斩敌酋。

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还得天天看着康帝、以及那些贵人们饮酒作乐、歌舞晏宴。

不过，对于大都城真实经历的一幕，他们却不是那么有概念的。

只知道敌军突袭，然后烧杀抢掠、带走了三千多质子、以及无数的金银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