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永州之行（1/1）

欧阳宁听她言语极为无礼，自己虽然不在乎，但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可犯了众怒，好在寺中和尚颇有涵养，并未多做计较，不然凭她这几句话，自是不能干休。

也亏得和尚逆来顺受，犀利的言语平时也没少入耳，更何况佛家戒律精严，妄语尚且不可，何况开口骂人，但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显然也是惹了一肚皮的气。

欧阳宁见顾蓉非要到自己家去不可了，本想带她游玩一番，最好是她突发奇想，另觅要事匆匆便行，但见她神情，显然是要将此事追究到底了，只好朗声道：“你要去我家原也无妨，可是事情过了十几年，说不定院舍早就塌了，就是不塌也早就住了旁人了，咱们看看就走，可别引起什么争执。”

顾蓉骂道：“你这小子好没志气，家都被人霸占了，不想法子夺回来，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来劝我不可跟人争执？哈哈，若是将来哪个倒霉的家伙做了你的妻子，有人让你将老婆让出来，你肯不肯呢？”

这几句抢白说的欧阳宁羞愧无地，他也并非天生懦弱，只是他自幼父母双亡，突然间少了依靠，而救他脱困的爷爷，也是一直教他低调守拙，十几年耳濡目染下来，他连报仇的想法都没了，但听顾蓉这么一提，霎时间羞愧交集，心底隐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如她所言的那么脓包，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顾蓉也觉自己言语太重，欧阳宁生怕自己鲁莽，也是一番好意，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胡乱打人，咱们相机行事，至于媳妇什么的，是我胡说八道，你又不是武大郎。”

欧阳宁奇道：“武大郎是谁？”

顾蓉笑道：“一本里的人物，一个卖炊饼的汉子，娶了个美貌媳妇，他媳妇却被西门庆勾搭上了，一来二去搞的尽人皆知，有一日武大郎回来撞破了，竟被这对奸夫淫妇活活整死了。”

欧阳宁听她说的有趣，问道：“后来怎样？”

顾蓉道：“后来武大郎的弟弟，替兄长报仇雪恨，将这对猪狗男女都杀了。”

欧阳宁眉头一皱，道：“只怕他弟弟要惹上麻烦了吧。”

顾蓉“哼”了一声道：“那还用说，但这位打虎英雄也不是盖的，羁押途中，面对那许多来了结他性命的杀手，身披拷镣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料理的干干净净。”

欧阳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打虎？还戴着镣铐跟人打架，这书写的未免太过了吧。”

顾蓉“嘿嘿”一笑道：“哪里过了，我奶奶说，你爷爷少年之时为了给她疗伤，也曾打过老虎，你竟然不知？”

欧阳宁摇了摇头，心中将信将疑，爷爷武功之强，自是古今罕有，可若说能打杀老虎，心中还是不信，但转念又想，若是什么老虎幼崽，倒也大有可能。问道：“你奶奶还说什么了？”

顾蓉道：“没什么了，这经过她也没见过，只是当时看他将一斑斓猛虎抬进了药室，当时我也不信，可是虎骨是骗不了人的，那一根肋骨足有人腿那么长，又是坚韧无比，要不是我缠着我奶奶，非要她证明所言不虚，还真看不到这玩意哩。

后来我又缠着她老人家给我讲故事，我奶奶也没法子，便拿了一本书给我瞧，这才知道梁山好汉的故事。”

欧阳宁虽然识字多些，但向来不亲书籍，虽然不太好奇，还是顺口问道：“什么书？”

顾蓉道：“好像叫‘水许传’。”

欧阳宁听这名字好怪，只嘿了一声，并未细加探究，心中只是记挂着爷爷是否能打得过老虎。

顾蓉还道他不信，继续道：“是叫‘水许传’的呀，你如不信且去书肆中问询一番就是。”

欧阳宁摇头道：“一本游记而已，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二人边说边走，来到了零陵县内，零陵仍是永州所属，因此路程不算太远，欧阳宁眼见街上人来人往，听着家乡土语，说不尽的感慨，想要对答几句，却察觉自己语调已变，在旁人耳中听来，已是十足十的外乡人了。

但街巷毕竟一如往昔，虽然时隔一十三年，仍是闭着眼睛也走不错的，自街角酒楼转而向西，乃是一家当铺，当铺之北，便是他曾经的家，欧阳家的府邸，顾蓉见匾额上写着“欧阳府”三个黑漆大字，笑道：“欧阳老爷，这次我可要将你府上美酒，喝个精光了。”

欧阳宁心中的奇怪，可比顾蓉多的多了，这十几年他未曾踏足永州，照理说欧阳家早就衰败不堪，甚至院子荒疏，遍地野草，至于房屋倾颓，沦为焦土都毫不稀奇。

可眼前景象，明明是有人打理，甚至门当也都擦的没半片尘土，他想要叩响门环，可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诫他不得鲁莽。

顾蓉却哪里管的那么多，走上前去“咣、咣、咣。”她也不去扣门环，两个拳头擂鼓般的敲在门板之上，哪知过了良久，方才走出一个獐头鼠目的老者，看装束是家人打扮，不知是护院还是门倌，冷冷的道：“干什么？”

顾蓉怒道：“让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

里面那人“哼”了一声，道：“不在。”说着便重重的关上了门。

顾蓉这下可就更气了，哐哐哐的又敲了起来，里面却再无回音。她敲了一会儿，又叫了几声，见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气往上冲一脚便踹了过去，哪知这大门结实异常，反而震的她向后摔跌三步。

本来她还想再上，但欧阳宁拉着她，低声道：“先看看再说。”可是直至傍晚，外面固然无人造访，里面也无人出来，连买菜的佣妇，浆洗的工人，甚至连倒便壶的丫鬟也始终没出来。

欧阳宁一拍脑门，才想起家中原本是有一个后门的，他跟顾蓉说了，顾蓉不禁埋怨道：“你这家伙忘性真大，既有后门怎不早说，白白耽搁时光。”

本来依欧阳宁意思，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可是顾蓉却非要连夜将府中秘密查个明白不可。欧阳宁拗不过她，只好自告奋勇的去守后门，顾蓉却知他本领不济，便是找到线索，只怕也会白白放过，当下问明位置，自行去了。

欧阳宁这一夜守在自家宅子之前，大门始终不曾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