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义灭亲的人(1/1)
这次的案件涉及颇广。
不仅是扬州府一方的问题,虽然皇帝这几年没有亲自南巡来扬州,但每年都会派京官前往视察。
扬州府的问题,说严重也不严重,毕竟是曾经遭受过重创,想要重建,总是难度很大。
任何事物休养生息都需要时间,即使有人在助推,依然是需要时间来发展的。
但问题就出在扬州知府身上,想要治理得快,那请求向上的拨款必然是多的,论功行赏也比正常治理赏赐更多。
这几年,负责巡查的京官和扬州知府从中捞了不少油水。
本以为皇帝近几年并不会来扬州,京官的视察并没有断过。
没想到今年不知道为何,忽然要来巡查。
这才起了歪心思。
欺君之罪,本就是死罪了。
可不能光顾着说别人的罪责,当年扬州一片废墟,如今的重建,镇上的繁华也并不是假的。
扬州知府是有功在身的。
可错就错在,他身上还背了些人命。
这个人命,就和沉芙有些关系了。
沉芙的娘亲,本就是沉自在的发妻。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沉芙的娘亲从生下沉芙后,身子就不太好,一直靠草药吊着。
可本就贫寒的家庭,怎能遭得住?
六年前,家里就为了买药看病,连最后一块地都卖了。
沉芙瘦的像鸡崽一样,小小年纪就在别人家里帮忙打杂。
贫寒家庭,不宜搞学问,还不如学做生意能活得好一些。
沉自在一介书生,虽有些本事在身上,可和沉芙的娘亲成亲后,却是没半点多余的钱去考试了,更别说去京城参加科举。
两只脚走过去,天天啃馍馍的钱都凑不出来。
但他的学问,很快得到了扬州下一个县城的县令的喜爱。
县令的女儿,也就是后来沉自在的正妻,看上了沉自在。
愿意下嫁沉自在,也愿意给一笔钱给她家,甚至愿意养着沉芙。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让发妻进门。
做妾室也不行。
沉自在不愿意,觉得哪怕自己多搬一些砖,多打一些工,也是能够养活一家子的。
那女子便心生妒意。
自己父亲帮着沉自在这么多了,如今他也算仕途上有些小成了,就想甩手不干?
便在沉自在给发妻买的药里,加上了一味毒药。
沉芙的娘亲,当晚喝了药,便毒发身亡了。
沉自在一时痛苦无比,甚至多次想要自尽,可看着发妻给自己留下的女儿,到底是心疼。
总不能再让女儿,小小年纪,失了娘亲再饿死吧。
当时,沉自在并没有想过沉芙的娘亲的死因,毕竟已经缠绵病榻许久。
加之后来县令的女儿,多次向沉芙抛来橄榄枝。
反正妻子已故,女儿的生活想要得到保障,那便允了县令的女儿。
娶了县令的女儿之后,果然,在他们的帮助下,沉自在的仕途一路高歌猛进。
那年,扬州爆发疫情,沉自在熟读古书,在古书上曾经看到过瘟疫的救治之法。
便想着这是出头的号时机啊,于是直接扎进了扬州,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彻底控制下了疫情。
而沉自在,便也是这个时候代替原本的贪官,坐上了扬州知府的位置。
更是说自家父亲已经和京城的京官有来往,有通信,以后每年朝廷会发很多钱到扬州,让他安心当官,以后的口袋自然会鼓起来。
沉自在是苦过的人,他自然知道钱财的重要性。
便也默许了这种行为,扣下一部分的钱,有他在,总能多留一些给百姓,不至于朝廷发一万,到百姓手里不足一百。
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在一次说话的时候,主母说漏嘴,说出了沉自在发妻的死因。
沉自在爱妻如命。
可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现在再为了这件事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便也忍着了。
坏就坏在,主母贪心不足。
那年,主母怀了孩子,虽还不知道男女,可到底起了不想留沉芙在府里的心思。
本想故技重施,毒死拉倒。
却被早有防范之心的沉自在发现了。
杀他发妻,如今连他的发妻留下的唯一的牵挂也不想留给他。
主母的心,太狠了。
沉自在便也动了杀心。
那一年,县令一家,包括沉自在的妻子,全都死于流匪,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可谁能知道,这件事是“好官”沉自在做的。
这些年,扬州的亏空实在太多,百姓的日子虽不至于饿死,可也并不好过。
朝廷救济的钱到底是没多少到百姓手里的。
自家女儿,沉自在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想一心嫁给皇帝。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程度。
媒人上门介绍,全都拒之门外。眼看着孩子年岁大了,他到底放心不下。今年选秀,本想把女儿也送上去,却被那个京官,找理由推了回来。
明面上说的好听,宫深似海,怕沉芙进宫受委屈。
可实际上,却是怕沉家有了靠山,离了掌控。
今年,皇帝南巡,忽然要来扬州,京官害怕极了,便串通了沉自在搞了这么一出戏。
为了能把女儿送进宫,沉自在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毕竟只有“治理有方”的扬州,才能让皇帝赏赐,才能让他能提条件,送女儿进去。
可没想到,这些事竟然被自己的女儿,亲自抖了出去。
原来,沉芙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她一直都清楚这些事,才养成了这幅冷冷清清的模样。
“沉芙,沉自在是你的父亲。”
沉芙长跪不起,却只道:“奴婢已是皇上的后妃,家父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
顾景行看沉芙的神情十分复杂。
沉芙的做法,虽无比绝情,可却是如今最好的方法。
把自己摘了出去。
就算要惩治沉自在,她沉芙,大义灭亲有功,又已是皇帝的后妃,多半也就小惩大诫便算结束了。
可这事,总觉得……
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