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们分手吧(1/1)
江溪越最先感受到的是医院独特的消毒水气味。
撑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睛,手不自觉动了动,她才感知到手背上扎着针。
陈树青悬着的心勉强落地,喂她喝了点温水。
电话里砰的闷响,砸得他七荤八素,由于之前送给她的防身小物件,他精准掌握了她的定位。
他们在一所学校参加推免复试。
难怪,江溪越问过他两次目标院校是什么。
她买车票时还特地错开了他的时间。
他没说出口的担忧显得有些傻。
温水润唇,她舔舔唇问:“我耽误你面试了吗?”
“没有,我面得早,那个时候已经出学校了。”
她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学傻了?”
他缓和语气:“等下再去做几个检查。”
江溪越这才问:“我怎么了?很严重吗?”
“不严重,来都来了,再做几个检查,放心一点。”他捏捏快要见底的输液袋,去喊医生进来。
她琢磨着他的话,总觉得来都来了用在这里不太合适。
她不想浪费钱做检查,既然没什么事自己也醒了,就想出医院,回学校继续备考。
动作进行到一半,陈树青跟着医生进来。
长期压力之下,她有点内分泌失调,送来的时候血糖正常,血压较低,晕倒的原因暂不太明确。
所以陈树青强烈要求要好好做检查。
“你不要浪费钱呀,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她拉住陈树青的手心说。
陈树青感觉很不好,他差点错过她打过来的那通电话,接通就听到一句我好像要晕了,接着是一声闷响。
他快急疯了。
他摸向她脑袋:“乖一点,如果拿到offer也是要体检的,现在做没坏处的。”
想来也是,江溪越眨了下眼睛,有些疑惑地问:“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糊?”
“哎,又不糊了。”
陈树青心里一沉,不带犹豫地拿着单子带她去做检查。
她又说:“你交费用我的手机去刷,用现金的话,我卡没带过来,我回学校给你转。”
等下个检查的间隙,陈树青望着她眼睛,想起第一次在教室接吻,夕阳划过她眼眸,是琥珀,也是湖泊。
江溪越在科室之间来回辗转,很是疲倦,她好久没好好休息过,应该是累了。
回到病房后,她很快进入梦乡。
醒来后,她转入神经外科。
大脑里有颗2厘米左右的肿瘤,颅内压增高,轻微压迫视觉神经。
江溪越不敢相信这个结论,呆呆地望着医生,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脑里有肿瘤。
她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她还没念完大学,面试结果还不知道,她还想和陈树青继续在一个学校念研究生。
陈树青紧紧抱着她发软的身子回到病房。
她依旧沉默,他坐在病床前查资料。
“陈树青。”
“嗯?”他望着她安慰,“不用太担心,是良性的,做个手术就好了,手术可以约在......”
“我们分手吧。”
她生硬别开脸,目光落在白惨惨的墙壁上。
陈树青缓了好一会,艰难吐出一个字:
“啥?”
他倾身过去捏住她下巴,强行回正她的视线:
“江溪越,你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
她试图扒他的手,指甲越嵌越深,下巴疼得快要脱臼,她瞪着微红的眼睛,接近崩溃地大吼:
“你没听医生说我脑子里有肿瘤啊?我有病,是累赘,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生病就治,谁说你累赘了?”
“要是治不好呢?治傻了呢?复发了呢?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你浪费这个钱干嘛?你应该立刻马上离开我,过个半年或者一年,你身边就会有新的女孩,不......”
话音硬生生被截断,双唇被撕咬得用力,她眼眶里的盈盈泪水顺着脸颊下滑,滑至嘴角,卷进唇舌。
“冷静了吗?”
“你有病啊?”
气没喘匀,他再次吻上去,占据她的呼吸。
蓝色帘子将病房一分为二,靠窗的病床空气暧昧对峙。
舌尖点点腥味,陈树青舔舔内侧被咬破的嘴皮,低声警告:
“还冷静不了,那就去酒店冷静。”
她死咬下唇,抬手抹眼泪。
他在想手术一系列事情怎么开展,她却想着把他推开,陈树青气得胸口疼,看着她一脸犟种的样子,没出完的气忽然就泄下来。
他站起来手臂一揽,把人圈进怀里。
“医生说了这是良性,而且你这个也不是很严重,有些病人2厘米无症状的都不需要理会,只是有点压迫神经,所以要处理。”
“手术不需要太多钱,而且有医保。钱没了可以再挣,身体最重要,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教你吧。”
江溪越耳朵贴着他胸腔,能听到心脏的跳动,以及他说话时的共鸣。
“你为什么要管我?”
“因为你不只是我女朋友,也是我的家人,谁能不管自己的家人?”
家人......她几乎要怀疑耳朵,鼻尖一酸,“我前继父知道我妈妈患癌症,离婚都不带犹豫的,我妈妈不是他的妻子吗,不是他小孩的妈妈吗,不是他的家人吗,他怎么能放弃得那么快?”
“才半年,他身边就有新的女人,我妈妈算什么呢?她给他生了个儿子,在家当了那么多年的家庭主妇,到底为什么啊?”
铺天盖地的绝望包裹着她,她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江婷曾经的。
溺水的感觉卷土重来,她喘不过气,只想逃离,陈树青应该推开她的,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树青松开她,握着她的双手蹲下去,仰视着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我只知道,我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只知道我们只要在一起一天,我就会对你好一天,无论有多糟糕,我都在的,你忘了吗,我会做你的后盾啊。”
眼里荡着红色的海,翻着透明的浪。
他抬手慢慢拭去脸上泪水,抵上她额头:
“不要说分手,不要推开我,一个人多难受啊,推开我谁给你擦眼泪?”
她控制不住地流泪,和着泪轻轻含上近在眼前的唇,又分开。
海浪打翻在口腔,是咸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