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发现尸首(2)(1/1)
昏暗的巷尾,一具白嫩的女尸裸露着臂膀依偎在棱角分明的墙壁间,两腿叉开,乌黑的发丝遮挡住她极小的脸庞,依稀间还能看出往日的风情。
在她的脚下不足三尺处,一具男尸偏头仰躺在一顶白色灯笼前,身体呈蜷缩状,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时,才会有的姿势。
看样子这人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几人越过乞丐,缓缓向前走去,想要尽量看清那女人的脸。
即使有凌乱的发丝遮挡,还是能够看清她苍白的脸上,猩红的鲜血从眼角划过,点点血迹滴在本就红的鲜艳的裙子上,空洞洞地脸颊上方已经完全没有神色,模糊的血肉夹杂着风吹过后的尘土,齐齐地朝外翻了出来。
她的眼睛,不见了。
“呕”几声仓促间的呕吐声伴随在耳边,衙役们纷纷捂嘴跑开,向路口外跑去,扶墙作呕吐状,很是难受。
几名禁卫面面相觑,纷纷侧目看向温熠,他们倒是不怕这种场面,只是想象征性的询问一下,要不要与衙役们一样装装样子。
不然他们岂不是太过惹眼。
温熠越过他们,走向那具依偎在墙边的女尸,单手覆上她的脖颈,青紫色痕迹明显覆盖,像是被人用双手抵住用力掐死的。
眼睛处的息肉黑的发红,黏稠的鲜血已经被风吹干。
他环视四周,并无明显的打斗痕迹,就连死者栖身的墙壁处,也无手指的抓扶痕迹。
韩婧瑶见他看的入神,就岔开步子蹲下查看躺着的男尸,凌乱的发丝散落着,他面色惨白紧闭双目,双手紧紧握住,似乎生前受了很大的惊吓。
她看向死者的外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胸膛处裸露在外,里面似乎没穿?
等她反应过来时,死者身上的衣袍已经被她掀开。
“我天!”
众人皆惊呼,就连在外呕吐不止的衙役听到响动都忍不住的扭过头去看。
死者的那处丝毫没有因为已经丧命而软榻下去,依旧高耸着,这点令在场的人惊讶不已,纷纷侧目。
韩婧瑶还想再看的仔细些,突然,一双宽大的掌心轻抚上韩婧瑶的双眸,淡淡地乌木檀香的气息顺着风进入她的鼻息之间。
“你这是做什么?”她惊讶地问。
他并未回应她。
待她的肩膀被他强行转过去,又推着她向人群中走了几步,才松开手,冷淡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闭上眼。”
韩婧瑶仓促间想起自己瞥过的那一眼,强行无视温熠的举动,转过身来道:“那人没死。”
“他胸口有起伏,而且我刚刚掀开衣袍的时候,他蜷了蜷身子,应该是冷的。”韩婧瑶道。
温熠侧首看向她,紧蹙着眉头,随即快速走到四首处覆上尸体的脖颈处,温热的触感袭来,伴随着细微的跳动。
“他没死,找个人,先把他弄醒!”
站立在一旁的衙役们早被这一幅景象吓得不能自已,颍州是个民生安康的州府,近十几年都没有出过这种触目惊心的惨案。
其他案子大多都是抢劫,奸淫罢了,再不济就是谁捅了谁一刀。根本就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衙役头头率先反应过来,惊慌地跑到前头,他现在已然顾不得之前的恩怨,看到温熠一脸镇定的说道:“好,我马上叫人去。”
“找人去把府衙的仵作请来吧,那个女尸需要验。”温熠又道。
“好。”
一个衙役从附近居民家借来水舀,简单粗暴地冲着地上的“死者”泼了上去。
地上的“死者”猛地坐起身来,不停地咳嗽着,应该是方才被水抢到了。
巨大的抖动让本就外露的衣袍更加脱落,许是感觉到身上的凉意,他一个机灵的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向围着他的一群人。
吞咽了口水,说道:“你们干嘛!”
他抬眼使劲地捂住身上的衣服,全然不顾身上的冷意。
衙役头头示意大饼上前询问,大饼这才稳了稳心神上前,硬气道:“你谁啊?怎么会和死者在一起。是不是你杀了她。”
一连串的询问让他懵了一瞬,眼神呆愣的看向众人,一副不能言语的模样。
大饼气急败坏,上前拉过他的衣领,怒声喊叫起来:“问你呢,叫什么?”
他这才磕磕绊绊地答道:“苏......苏铭。”
衙役头头抬眼朝他看去,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围观的衙役听到这名字纷纷相望,眼底惊讶的神色不言而喻,一个身材瘦小的衙役跑到前头小声道:“头儿,这不是前面那条街上成衣店的苏老板吗?”
怪不得眼熟,原来是熟人。
苏铭浑身颤抖,听见有人喊他苏老板才回过神来,凑到衙役身边:“官老爷啊,她的死可和我没关系,我就是昨天晚上路过,不小心看见了她的尸首,吓的......”他脸色铁青地蹙着眉头:“吓的晕倒了。”
因着他突然醒来,四周难免引起骚乱,方才他们一行人穿过街头巷尾地走到这昏黑的巷子里,已经惹人注目了,现在围在巷尾的人只多不少。
韩婧瑶出言拆穿,冷笑道:“他们说你是街上成衣铺子的老板,对吗?”
“是。”苏铭答道。
“这就奇怪了,如果你在我们刚刚来的那条街上,又怎么会在半夜出现在距离街上两条小道的巷子里。”
“我.......我......”苏铭支支吾吾,嘴巴已经张开,但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一旁的张岩受到温熠的指示,上前抽出长刀,直直地将刀头朝向苏铭的方向,惊得其他衙役慌忙拿出刀来对峙。
“说实话,不然小爷我一刀砍死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地骚味,死寂中有轻微的流水声响起,苏铭颤抖的身形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尿......尿了?”张岩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方才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韩婧瑶鄙夷,既然没这胆子就不要撒谎,现在竟然当众尿了,他这可丢人丢大发了。
“我说,我全都说。她叫雨柔,是城东王家的媳妇儿,她相公是个瘸子身子不好,那种事上面满足不了她。”他说的有些慢,似乎是个在意自己脸面的人:“她就经常晚上都这边来与我幽会,这浮华巷子本就是些风尘女子的住所,自然是没有人出来说闲话,昨晚我们约好在此见面,等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惨样儿了。”
说罢,又重复道:“我承认我是来这儿找她的,但她真的不少我杀的啊,杀她......我图什么呀我。”
温熠扬了扬手,眉头打了结,许是被这人无耻的行径创伤,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将偷情说的如此委婉的。
他刚想到此处,就听见韩婧瑶毫不留情道:“这不就是偷情吗?”
苏铭震惊的看向她,一时语塞:“这哪儿算是偷情,我们比较要好的朋友而已。。”
韩婧瑶笑着反问道:“里面不穿衣服,只披一件外袍的朋友?还是只穿一件单薄春衫的朋友?”
苏铭气急,双目微红的看向韩婧瑶,不再说话。
这时,府衙的仵作也被人喊了过来。
听着周遭衙役的话,这人姓崔,是个验尸的老手,年纪不大才四十来岁,却已经有了满头花白的头发夹杂在黑发中,显得人苍老几分,像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老人。
几人抬着那死者放在铺好的白布上,崔仵作见到韩婧瑶一行人先是行了个礼,并没有多问,只是唤了大饼过去帮忙。
两个衙役先押着苏铭和那乞丐先行回了府衙,等到明天再细细审问.
韩婧瑶余光瞄了一眼死者的面部又迅速移开,疑惑道:“崔仵作,她只是被挖了双目,怎么会死呢。而且她当时肯定会尖叫求救,这附近这么多居民,不可能会听不见啊!”
崔仵作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褪下死者的衣物,推至小腹处有些许的紧致:“她是在死后被挖的双目,至于其余的,你应该问查案子的人,而不是问我。”
韩婧瑶讪讪的闭上嘴,不再言语。
温熠见状,道:“她是被掐死的,这里也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无论是咱们来时的路,还是死者背后的路都无挣扎打斗的痕迹,就连她躺过的墙角都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这足以说明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侧目相望,似乎是被此番言论惊到。
崔仵作淡淡看了温熠一眼,没工夫闲话,只是看着尸身有些发愣。尸身脖颈处确实有些许青紫色的掐痕,看样子像是两只手都用力掐住脖颈造成的。
眼部翻滚出的血肉已经变得黑红,提溜在脸颊的两旁,好不瘆人。
下体两腿之间有些淡白色的黏稠液体,顺着大腿根部流到膝盖处,光滑的皮肤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红紫掐痕。内部已经红肿不堪。
还是先奸后杀。
他心中不免对方才说话的温熠产生一种敬佩之意。
“小伙子说的很对。”他开口夸赞:“不知在下是何许人也啊?竟然如此精通这验尸之术。”
温熠拱手谦虚道:“只是看别人验过,耳濡目染罢了。”
清风吹过诡秘的深巷,发出令人窒息的呜呜生,衙役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崔仵作将随身所带的布包拿了出来,命大饼按住尸身的头颅,抽出一根极其纤细的长条银针,缓缓插入死者的眼部窟窿处,那些皮肉已经黏稠的不成样子,粘在眼角和脸颊旁,无法触动。
眼球被挖的很是干净,就连底部的牵连的细细肉丝都被整个挖去。
他又从布包中抽出一跟短些的银针先后插入尸身的喉咙,胸部,很胃部,细细的银针从体内拔出,并无明显的变色。
没有中毒,可以排除是毒杀了。
若非亲眼所见韩婧瑶还不知道原来眼神需要这么多的复杂步骤,她先前看过许多话本子,书里的描写都太过笼统,现在倒好,她算是看的明白了。
“崔仵作一直都在颍州任职吗?”
一道清冷深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逼问,问的崔仵作一个机灵,忙站了起来。
韩婧瑶疑惑的看向温熠,好奇他为何会问这些问题。
崔仵作抬头看了温熠一眼,说道:“算起来,已经任职二十多年了。”
“那颍州可曾出现过一些大案,亦或者是要案。”
温熠表面平静,缓声道:“听闻颍州之前的知府似乎与京中温家来往慎密,温家抄家之时,他却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半不见踪迹。”
崔仵作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我自己都还是个毛头小子,就没太关注那事。”
他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温熠也不拆穿他,只是微微点头,又看向他处。
崔仵作给尸体盖上白布,拿起单子写好了自己的署名递给衙役头头,便随着抬尸的衙役一并回了府衙。
看热闹的行人也才狭小的巷子里撤了出去,此处只留下韩婧瑶一行人和几个打杂的衙役。
衙役头头走上前来,嬉笑道:“先前是在下与小弟们多有冒犯,在下的确不该非议朝廷命官,还请阁下能够网开一面。”
方才崔仵作验尸的时候,他分明听见那个叫张岩的汉子叫了眼前这人一声大人。不论官职的大小,就冲这句大人就可以知晓,这个人的官肯定是比自己大。他们一行人中,男人虽然都穿着极其低调的黑色行衣,但奈不住先前骂他的那个女主穿着艳丽,一看就不是便宜的料子。
事已至此,只能低下头来认错,放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温熠淡淡地瞥向他一眼:“无妨,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松了口气,回到:“在下方原。”
几人把话说明白了后,先后朝府衙去,街上依旧人满为患,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