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孟女士（1/1）
林永乐把整理出来的一摞数学资料交给小月，然后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向她展示学乐思的网络课程：“这些老师讲的课非常好，有了这些课程你即使不去学校，一样能学得好。”他本想邀请小月以后经常来便利店和他一起学习视频课，但看到小月从帆布包里拿出电脑，他愣了一下，把要说的话憋在了心里。他并没有问她电脑是怎么来的，只说“这个电脑应该挺贵的”。小月也对电脑的来历避而不谈，问他能否教她一些基本的操作。
他故作为难的样子，看她有些焦急了，才把她的电脑拿过来，屏幕上显示要输入密码，她只好又输入一遍：012944，李栖桐识趣地转过头去。密码是对的，电脑打开了，也不知道这个密码有什么含义，为什么别墅里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一个呢？
李栖桐手把手地从开机教起，又教了她文字表格的编辑和简单的图片处理，帮她下载了必要的软件，注册了QQ账号，告诉她怎样收发邮件。还把他电脑里的各科网课视频全都复制一份到优盘，送给了她。
“你学得很快。”李栖桐由衷地说。
“那是因为遇到了好老师。”小月真诚地说，她不知道李栖桐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多半是因为青春期对异性的好感驱使？但愿这好感持续得时间久一些。人性变化莫测，一段关系如果有了变化和发展，未必是一件好事。希望我们之间能有长久一些的友谊。
小月笑嘻嘻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他也看着她。两个人互相注视的时候，谁先转移目光，就意味着他在气势上败下阵来。两人似乎都深知这一点，都看着对方，谁也不肯低头，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最终还是小月认输地转过头，她刻意寻找话题说：“你和奶奶一起经营这个便利店吗？你父母呢？”
李栖桐看向窗外说：“我爸常年定居国外，我妈去年去世了。奶奶为了让我走出阴霾，多接触人，就盘下了这个便利店。你也看到了，我因为要上学，只有偶尔在店里待着，奶奶喜欢出去打麻将，也不怎么经营，经常关门，所以店里生意很差的。”
“你们没想过招个店员吗？”小月忍不住问道。
“想过，之前没什么合适的，现在我觉得你挺合适，你愿意干吗？”李栖桐半真半假地问。
“我……”小月想，这里是一个很好的工作的地方，但是因为林永乐这一层关系，反倒不适合了，她不想被帮助这么多，这会破坏他们的关系。只有在他很需要的时候，她及时出现，这样得到的工作才是一个好工作。但依目前的状况而言，他几乎不会有需要她的时候。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工作，虽然有些让她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
小月一脸沉思的样子，李栖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知道她一定不是想在便利店工作的事情。便哈哈一笑说：“我跟你说着玩的，你以后肯定要回到学校上学的，也不会有时间干这个啊。”
小月不言语，半晌才说：“李栖桐，如果我以后有问题可以来麻烦你吗？当然，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小月觉得自己的眼神一定美丽动人并且充满了真诚，她虽然是在拉拢他，但后半句却是真心的，这让她觉得自己内心没有那么卑鄙。
果然，李栖桐认真地点了点头。
晚上回到别墅之后，小月便把邮箱账号发给了徐华。她用豪华的浴室洗了个香香的澡，换上衣柜里的青苹果色的蚕丝睡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床垫柔软有弹性，小月感觉自己是躺在云彩上一样。打开电脑，邮箱里已经有了一份未读邮件，上面写了这个星期的培训安排，基本是一些贴合徐华生活习惯的烹饪、家务整理等，每天晚上没有培训，小月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想了一下，小月把徐总发过来的内容原封不动地转发给戴春辉一份，并补充道：“徐太太，我万分感激您给予我的工作机会，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守好规矩。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话，可以随时吩咐我。我知道自己资质愚钝，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您赐教。”
徐太太没有回复，小月只希望她看到了就好，她总觉得这份工作怪怪的，她把身体埋在比婴儿的皮肤还要丝滑柔软的绸缎里，闭上眼睛，竟也能看见别墅里的每一幅画，每一个精致的摆件。院子里那些鲜花迅速地繁殖生长，包围了整个别墅，烘托出一个城堡，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童话里的公主，睡在华丽的公主房里……
但她从来就是一个灰姑娘，而不是一个公主，目前的状况太魔幻了，有些事情，她不敢想。
上午和下午的培训，本来是打算在别墅一对一进行的，徐华又发消息过来，改成去外面的家政服务机构上小组课。课程内容是针对高端保姆的，小月很有自知之明地想：我早该想到自己实质上就是个小保姆的，只是，就算当保姆，我目前的能力也比不上家政服务机构的任何一个高端保姆，难道我以后真的会有“秘书”一类的工作吗？
小月学得很用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着手学习和做事时，会格外地集中注意力，要求自己用时间换来充分的价值。晚上在跟着优盘里下载的网课视频学习时，小月也找回了以前用心读书的状态，甚至比以前的状态更好。她把一支黑笔和一支红笔用得淋漓尽致，投入到数学题中进行思考钻研，每次弄懂了某个题型和方法，都有着满满的获得感，这种来自学习上的获得感，让她感觉到自己在成长和进步，这可比别墅里华丽而又轻飘飘的物质踏实多了。她如此投入于学习，经常想起来看时间时，已经夜晚12点之后了。
如此四五天之后，武丽丽打来了电话，约她出去逛商场。好几天没见了，小月知道，不管再忙，都需要花时间维持友谊的，尤其是刚发展出来的友谊。别人约你，你拒绝一次两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会不自觉地变淡了，因为谁也不愿意再去舔着脸听拒绝的话。
她从衣柜里选了一件黑色的看起来最低调的短袖和裤子，武丽丽见了之后还是直呼：“哇，这身衣服真好看，竟然是一然品牌的，小月，几天没见，你竟然穿名牌啦？”
小月不好意思地说：“丽丽姐，你说笑啦，这哪里是什么名牌，这是我从地摊上买的地摊货而已。”她还不想把最近的状况说给丽丽听，怕她问出一大堆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武丽丽感叹道，现在的山寨版做的真像，小月要是不说，她都看不出来是假货。她亲热地拉着小月走进商场：“这个商场的衣服都好漂亮，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贵了。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和季度奖金，今天想好好逛逛，狠下心来买它两件。小月，你今天可得帮我把把关。”
小月俏皮地屈膝跟她福了福，像宫廷里的丫鬟似的：“遵命。”
两个人说说笑笑，在价格不菲的物品间穿梭，今天小月的打扮看起来很高级，有几个服务员都热心地问她需要什么。这给武丽丽壮了胆子，为什么不能像那些有钱人家的贵妇小姐一样随便试这些漂亮衣服呢？试了之后买不起的话，也不会有人逼着你买的。
武丽丽这样想着，便去一家看起来很高端的店里试起了衣服。她让小月也试一试，但小月生怕弄坏了那些比她全部身价还要贵好几倍的衣服，执意不肯试。
武丽丽试衣服时，小月坐在休息区等候，有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拎着包从她旁边走过去，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生出讶异，小月想：她的五官和我的好像，身高也差不多，要不是她年纪看上去比我大上许多，我甚至都要怀疑她是我同父同母的姐妹了。她知道，那个女人心里肯定也在这么想。
实在好奇，她问起柜台的服务员：“请问刚才那位女士，是你们店的常客吗？”
“您是说孟女士吗？天哪，你和她长得好像。你们真的不是亲戚关系吗？”服务员惊叹道。
“我第一次见到孟女士，也对我们相似的长相感到惊讶，所以才忍不住向你打听。”
站了一上午有些无聊的服务员开始八卦起来：“孟女士可是一位风云人物呢，年轻时嫁给了香港富二代，后来老公死了，就回来南京了，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照样有很多人排着队追求她呢，我还听说，孟女士还是春华集团徐总的初恋女友呢。”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个大石块砸进小月的心湖，“扑通”一声，四周泛起一圈圈涟漪，荡漾得她心神不宁。
在回去的路上，小月勉强应付着手舞足蹈的武丽丽，她买了两件特价连衣裙，正喋喋不休地讲着没买的那两件也多么多么好看。
小月心里不停地在问：这就是找上我的原因吗？戴春辉，她知道吗？她知道孟女士吗？她见过孟女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