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龙族血脉(1/1)
屏翳有些呆滞的看着九姒,他当时为了避免王神殿下问责他母族,便对此事有所隐瞒,原来,王神殿下早就知晓了......
“神君,可他能控水啊......”
大长老上前一步,老眉皱起。
“你们妖龙族寻常小妖龙不也能控水吗?可谁又能在控水一事的天赋上强过简然简羽两兄弟呢?”
九姒轻笑,她也是在祁儿能幻化出妖龙真身,但一直未在他身上感应到龙族血脉之力时,悄悄探了他经脉才推算出来的。
想必当年的追杀必定是招招致命,那样心底柔和善良的女子,不会强行夺取他人血脉,她不敢赌祁儿破壳后会不会有强大的控水之力,只好将那些血脉之力转移给屏翳。
“当年简羽派妖龙族精锐追杀他们母子,你们,是知晓的吧。”
三位长老拱着手,此刻额间有些冒汗,这事儿,他们当年的确知晓。
只是,当年简然为和那天蚕族女子在一处甚至要自削族长之位一事,闹到族内无一不知,他们怎会不知晓,只是......
三位长老齐刷刷地抬起头往高座之上瞄了瞄,眼神屏翳和九姒之间打转,然后定定地看着屏翳。
“嗯?”
九姒自然是瞧见了他们这等小动作,挑了挑眉,淡淡的声音有着一股子的慵懒,干脆杵着下巴颇有玩味的看着他们。
三位长老感觉到有股压迫缓缓逼近,齐齐地瑟了瑟,没有出声。
半晌,大长老终是在这凌厉的压迫感中缓缓上前,竟是直接跪了下来,有些佝偻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大长老将头埋得低低的,仿佛要低到尘埃里一般,身后的两位长老也随着大长老跪下,匍匐在地。
随着大长老如蚊子般嗫嚅的声音,九姒才了解了这些事的缘由,前端部分和屏翳说的一般无二。
原来,当年简然深陷情缘之中,誓死要与天蚕族女子在一处,全族上下反对的声音不可谓不强烈。
缘由说来也是分外简单,仙族和妖族自娲祖创世起就没有通婚的先例,仙妖二族在修行一事上大有不同,因此,仙妖不通婚,这也是仙妖二族内所有种群的禁忌。
简然在族内公然宣告的那天,族内反响很大,简然便只以一句‘若再有异议,我便自请卸任族长之位,请辞不死之境。’令大殿之上众人瞬间哑然。
且不说简然在位这些年,族内众妖妖力皆提升一大境界,他治理的条条有理,还为他们寻了不死之境这种永生的好地界。
单就是说简然已然快要晋神的品阶,若是失去这一大助力,妖龙族下一个翻身之日不知是何日了,所以只得族内再无异议。
直到......几百年后,屏翳的降世。
彼时,他尚在壳内,原本简然当年并不将仙妖二族血脉不能融合之事放在心上,只是,几位长老却不得不例行公事。
妖龙族一直秉承着娲祖诏训,每一百年族内的龙蛋都需要几位长老和现任族长一同探寻壳内小妖龙的灵脉情况,族长之子亦是不能例外。
就在他们四人施展术法探寻中,发现龙蛋之内的孩儿灵脉混乱,且真身非为龙身。
三位长老为了以绝后患,并不支持将这龙蛋孵化,可简然执意要保下这孩儿,并承诺以后同天蚕族女子情断义绝,绝不会让这孩儿出现在不死之境内,且会尽快与同族女子诞下子嗣,以传承血脉。
三位长老只得姑且同意,所以,便有了后来简然这个族长与族后不合,二人心生芥蒂,断情绝义,不复相见......
屏翳静静地听完,双眸微红,抱着祁儿的双手有些颤抖,原来......几千年过去了,他一直错怪了阿爹,阿爹真的如阿娘嘱咐他的一般,没有不要他和阿娘......
那日,他们三位赶到灵池时,简然不见踪迹,倒是屏翳的阿娘护着屏翳,在和简羽打斗,女子看见他们三位长老的到来,也顾不得再和简羽纠缠,抱着屏翳便开始躲避。
简羽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追上去,只是神色淡然的同三位长老说起了原因。三位长老从简羽的口中得知的是——简然为了那逆天之子抽取了舞阳龙蛋内的生机,那天蚕族女子记恨着舞阳,与舞阳打斗间被简然撞见,她无意重伤了简然,舞阳为救简然,用了妖龙族秘法魂飞魄散。他赶来之时,只是见着她带着简然和那逆天之子离开。
故此,三位长老才放任妖龙族兵将追杀屏翳母子,只为寻回简然。
后来他们晓得了桑雾殿的存在,也曾派人悄悄探寻过,只是那地方古怪的很,他们只能感应到有着简然的妖力为此殿支撑,但却一直寻不到结界的入口,只是不曾想,那日简羽竟是撕裂了那结界。
不过,当日,明显是有高人在出手相助,将他们击退后,结界又隐匿不见踪迹。
大长老额间密汗,现下细细想来,那高人想必就是落晚神君了,这不死之境内,阿栩神君那是向来不插手他们族内事宜的。
屏翳嘴角扯出一抹嘲讽般的笑容,是啊,他们一开始便是觉着,他不过是该早夭的逆天之子。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的寂静,忽而,九姒淡淡地开口道
“可如今,你们妖龙族——危矣。”
语气淡的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没有丝毫情绪。
三位长老将头伏的更低了,是啊,如今,简然已然身死,简羽妖丹都裂了,即便是强行拘着魂魄,只怕也再无法做他们妖龙族一族之长了。
就连他们方才寄托希望的祁儿,现下,也不过是空有一副龙族之躯而已。
大长老嗫嚅道
“望神君指条明路......”
九姒看着下首三位发间依稀可见花白的老头子,只怕是快到天命之年了,此时,妖龙族后继无人,只是不知屏翳......他可否愿意呢......
她微微转头,透亮的眸子看着屏翳。
屏翳此刻却只觉得有些哑然,当初知晓他血脉不融之时,恨不得他即刻消散在这世间,可现下,妖龙族后继无人之时,又想他回到这族群,他怎会甘愿......
九姒瞧着他这副表情,也晓得他是不愿的,几千年的追杀,几千年的躲避,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有着妖龙族的血脉......
可,若他血脉再如此混乱不清,再不觉醒,那他也是命不久矣......而他要觉醒妖龙族血脉,还需要这几位长老的帮助。
良久,屏翳似想好了一般,朝着九姒微微点了点头,他晓得,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继续......护着祁儿,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小孩儿。
桑雾殿——是阿爹用来护着他的保命符,可祁儿,没有阿爹阿娘的护佑......他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这步步为营的妖龙族。
“本君,有法子能助屏翳体内的妖龙族血脉之力觉醒。”
九姒看到屏翳递给她的眼神,随即朝着下首那三位尚且匍匐在地的长老开口。
三位长老同时抬头盯着上首,愣着眼一动不动,显然是被惊住,连大长老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相比其他两位的惊愕,大长老倒是清醒得最快,他‘腾’地起身,向前疾走两步,‘扑通’一声跪下,执礼恭敬道:“神君,此言......可真?”
“本君自然不哄你,只是......”九姒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言语间刻意的停顿。
“只是?......神君有何顾虑尽管吩咐。”
大长老不是个糊涂的,上首这位小神君来自天龙族,既言明可助屏翳觉醒龙族血脉,这一个‘只是’明显是有所附带条件的,只眼下,族内尚且没有可用之人,族长之位决计不能悬空,若是一般事宜,应了也无畏,只怕是这位小神君这般开口,非一般事矣......
“屏翳真身修成之时,这妖龙族族长之位,想必是非他莫属了罢。”
九姒轻笑,如铃般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快。
三位长老身体一震,如此欢快的声音之下,要的却是他们妖龙族的掌权之位......
瞧着这落针可闻的水雾殿,九姒也不急着要什么,她是晓得的,毕竟她是天龙族的人,想必他们也猜不着她的身份,只当她是天龙族中的神族罢了,他们担心的估计是天龙族会借此将妖龙族收拢在内,一时之间,骇人的惧意席卷上心头......
不过,她没这想法,妖龙族和天龙族本就都属于龙族一脉,这几万年来妖龙族虽说一落千丈,不复当日荣光,但万物皆有法则,她不想去扰乱妖龙族的法则,何况......九姒想到此处,瞥了眼身侧的屏翳,屏翳是个很有想法的,她信他能靠自己收得这族长位。
随即,九姒正了正身形,粲然一笑,道
“不急,你们有时间慢慢思虑,眼下......去灵池罢。”
三位长老从惧意中回过神来,恭敬地拱了拱手,但也只能做出‘请’的手势,将台上这位引下来。
九姒甩了甩衣袍,示意屏翳跟在身后,墨色衣袍上的暗金龙纹随着步子的移动缓缓浮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如水流动而出。
屏翳倒也没有直接跟在九姒身后,而是示意三位长老走在前方后,将怀中小儿拢了拢,让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而跟上几人的步伐。
水雾殿灵池
灵池在水雾殿后殿,随着大长老转动着墙上的骨石,一股妖力注入其中,那股妖力在骨石上转了转,继而闪了闪,吸收了妖力,一道地下室的石门缓缓显现在眼前,来到灵池后,原以为会太久无人使用落灰满地,没想到倒是洁净得很。
头顶镶嵌的颗颗骨石散发着幽亮的光芒,柔和中沁着丝丝寒气,九姒以不可见的速度微微颤了颤,扫了一眼甬道内的陈设,睫毛微微一颤,不动声色的跟在三位长老后面。
这泉水引自青藤屋的灵泉,却是阴冷得很呢......
随着往里的深入,甬道逐渐宽阔起来,直到一扇石门伫立在眼前,石门的边缘角落处有些许磨损,让原本四方的石门有些弯曲不平,似乎已然久远,在周围翠绿藤蔓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九姒却是在瞧见石门的那一刻,被石门上的雕刻吸引,目光灼灼地盯着石门上的雕刻。
石门之上雕刻的是一人身蛇尾的女子,女子身着绫罗,手中捧着一颗蛋,蛋身有着如光芒般的符文。
女子眼含悲悯,面色庄严而又圣洁的看着手中的蛋,石雕将女子极为精致的五官刻画而出,蛇尾盘旋在地面,身侧似乎还有水波一般的刻纹,女子头顶之上刻着一轮硕大的太阳,太阳边缘光滑,中心却是凹陷的,女子蛇尾盘旋之下,似乎在压着什么......
石雕用出神入化一词也是担得的,从眼角眉梢处可看出雕刻之人的刀法娴熟,线条刚柔相济,连女子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蛇鳞也错落有致,随便一处便是精细的不得了的功夫......
细细地鳞片覆盖在蛇尾之上,只是蛇尾的鳞片之下,似乎有着什么圆状物,但和小巧精致的蛇鳞比起来,似乎更像是雕刻之人的落刻停顿之处。
远远地能瞧见这座石门之时,大长老便示意九姒和屏翳需得垂眼而走,仿佛石门是不可直视之物。
她原本是不晓得他们为何这般小心谨慎,直到瞧见这石门之上雕刻女子那精致的五官时——那是女娲,是这后界生物都要尊称一声‘娲祖’的存在......
九姒有些微愣,倒不是因着女娲的石雕,而是被她手中捧着的蛋所吸引,那蛋身的符文......总给她一种从心底而起的熟悉之感......
三位长老以及抱着祁儿的屏翳,都低着头,直到屏翳学着三位长老的样子行完参拜之礼后,抬头时余光瞥见站在前首背对着他们的九姒,竟是直直地伫立在那儿,半昂着头看着石雕,背脊挺得笔直,不知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还是什么。
忽而那抹玄色缓缓转过身来,屏翳从那如桃花般的眸子中看到了茫然,然而,茫然亦只有那么一瞬,待他抬眼之时,又是往常那般古朴净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