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搬家岁月（1/1）

啪！

天色昏暗下来的放学，小学二年级，天空染起一层灰，岩石被剥落样的存在着。

手掌下，还暗藏着因为爬墙而扎进肉中的小石子。

一瓶未喝完的汽水从父亲的手中狠狠砸落下来。

那是我的汽水。

还有一同撕成两半的，成绩单。

我小学里，唯一一次的考试84分的成绩单。

人来人往的放学门口，我孤独且无助的蹲坐在父亲自行车的横梁上，眼角不受控制的，感受着周围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

那种假装没事发生的、没人看见的、装若寻常的、隐住吃惊里……心中笑意，的。

这是二年级的上学期期末考试；

下学期到来时，我被父母一同搬出了市中心那个，有着白杨树的家。

沉默，孤独。

仿佛一下子变得无家可归的我，再见不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儿。

每一日被父亲骑载着从市中心的校园里消失，运送往二十分钟那样远的，陌生之地。

理由是：担心出生的那个家附近，环境太喧闹，影响我的学习成绩。

在那里，发生了很多事。

像因为孤独、无助，我养了一只小猫，每一日也不再出门玩耍，理性也感性的排斥、恐惧着外面完全不熟悉的世界，放学回家后陪着猫，感受着同病相怜的温暖。

……然后，那只小猫被父亲从六楼的窗户狠狠丢了出去！

哭！

我用力的哭！

那一刻，像是可以预示未来一样的，我感觉到，我的一生，终将一无所有、孤独终老。

如儿时那个被打烂的泥娃娃，我的心爱之物，再一次，被“毁灭”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还有人愿意和一个能够随意舍弃其他生命的孩子做朋友吗？

没有的。

我其后人生里漫长的孤独，不再有可以交心的朋友，或许，也是从这一刻，就在命运的笔画里，埋下伏笔。

－－虽然，在一切不幸的万幸里，几天后，我听见楼下小猫的叫声，我冲出了那个陌生的楼、陌生的楼下，急切去找，终于找到，万幸只是瘸起一条腿的小猫。

我把它抱回来，十足认真的心情想要去弥补些什么。

可只是个孩子的我，还能弥补什么呢。

那只猫在伤好后的某一天，消失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家。

就像刚出生时的我，家里同样养过的那只大猫，怀孕生产后，半夜抓耗子误吃了有耗子药的老鼠，死掉了。留下的，那几只和我差不多无助的，嗷嗷待哺的幼猫，只能在父亲暴躁脾气下喂奶瓶再因为吃不进去狠狠摔进床里的……

能活下来，已然是万幸。

我也从此以后，似乎染上被所有动物“斥责”的命运，父母总喜欢养小狗来陪伴我的以后，不同的小狗，来了又走，我不知道它们的命运，想来，不过买了又卖。

就像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每次回到家，都会被小狗不停狂吠咒骂的，便是我的每一天放学。我大约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不爱回家写作业的习惯。

若是有哪只小狗像昔年这只小猫曾喜欢我的那样喜欢我，就会遭到父亲的狠打。

而每次小狗在狂吠咒骂我时，他都会露出诡异的、满意的笑。

我想，这就是，我仅余下的，对生灵的，最大的价值吧。

我就像一边活在校园的阳光里，一边活在陌生环境里的家中黑暗里。

仿佛感觉得到周身渐渐布满“铁血”的气质，我开始变得很像是军人，存活的家，像最严苛的军队、像监狱，我不能有任何的喜欢。

除了出门玩和看动画片，一切其他的喜欢，都是危险的。

也似乎是，没用了的。

所以，我没有再喜欢过任何人、也包括父母。

－－父亲仿佛是每一天都在打我或者打我的母亲中度过的。

因为小猫离去，又不愿不能睡觉时，待在压抑的家里，我开始勇敢的走出去，和邻居试着在一起玩。

那不算朋友，是的，不是朋友。我觉得自己不配交朋友。也不敢厚颜无耻去介绍我的父亲。

在出租房这样子一头闯进别人的住宅圈的日子里。我只能每一天放学，孤独的像个傻子，卖着呆。

百无聊赖的、亦步亦趋的瞧着邻居家男孩们在一起玩游戏。

直到，那第三次缝针的意外后，才开始被他们接纳，或许只是因为愧疚，才被准许一起玩乐的。

－－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我很清晰的知道，他们对我的审视，不是对待朋友的样子，而是一个犯过罪的人、一个只是被怜惜的蠢蛋。

没有朋友，我的身边、心中，都没有了朋友。

学校里的我，也被教育成每个学期都需要换一个朋友的样子。不能重复的，也不是，每一个学期，都会有的……

－－我还哪里有心思关心朋友这种事呀。

离开市中心的父亲，变得越发疯狂且颠怒。

尽管我已经被打到连哭都觉得是“多此一举”以后，

我依然被惊吓哭了……

那一次，父亲打母亲，打的特别狠！先是我，然后是只意思一下为我说两句话、假意的，伸手阻拦他的母亲。

“我要杀了你！”父亲把母亲狠狠摁进床上，又掐又抡拳头狠揍。

我被吓坏了，我人生第一次的，跪了下去，在床上，给父亲跪下去，大声求饶说：“爸爸，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妈妈吧！”

别问我究竟做错什么，可以是任何事，我知道的，这样子的理由早已在千百次的挨打里听过太多太多。

“我掐死你！”

就是从这一刻觉悟的，我深刻理解了一句话：别人要杀死你时，求饶无用。尤其是下跪这种事，除了自我下贱，一点用也没有。

我也慢慢理解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跪下也不能生的话，那不如勇敢的骄傲的站着，去迎接死亡。

小小的我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被父亲狠狠甩到一边。接下来，他压进床里，用力双手掐住了我母亲的脖子。

我母亲开始求饶、开始颤抖、开始说不出话、开始闭上眼睛、开始……不动弹了。

父亲松开手，看向我……

我已然被惊的麻木住了，就算感觉着，他正在审视，要不要连我一起杀了。

假如，曾经的父亲身上是有着阳光一样光芒的话，那一刻起，没有了。

黑了，他黑了；暗了，他暗了；他，黑暗了。

同楼对屋的邻居听到了我家里的诡异动静，大声呼唤：“怎么回事？！你家是不是出事了？”

我就像听到有救命稻草，冲出去开门，向邻居家叔叔求救：“叔叔，救救妈妈，妈妈不动了！”

而我的父亲，拿着一把螺丝刀冲出来，充满威胁的说道：“你管什么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弄死！”

那叔叔看向我一眼，对他吼道：“你这是在干啥！你到底想干啥！”

我父亲就像是个刺客，荆轲刺秦，且完成的很成功。

只是，令包括我，还有他，所有人意外的，

母亲，以为死去的母亲，在这个时候虚弱的走出来，对邻居说：“我没事，你不用管……”

我的母亲，从那个时候开始，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在单位的机关工作丢掉了，变成叠叠毛巾或扫扫地的活计；她不再洗澡，无论是浴池还是淋浴，有人曾闲话说，一次强迫她洗澡时候，她开始变得有些呆滞，不知道真假。不洗澡，是真的，几十年，擦身子，不再洗澡；她经常头晕，很容易头痛。

她对我依然好，或者说，更好了。

她时常喜欢说：要不是为了你，妈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正如《世上只有妈妈好》的那部电影，母爱，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尊敬、最值得被守护的。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岁月，我其后无论多么艰难的人生里，都未曾对母亲不孝顺过。

－－这样子的邻居，肯定住不长。

我家又开始搬家，

我的苦难也依然只不过算是个，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