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佛之佛（1/1）

神州以西，有一佛家圣地，其名曰无佛之佛，以万佛崖为根据地。万佛崖位于梵音山西侧，是一座万丈悬崖，壁立千仞。崖上长了一棵三千年的菩提树，这棵菩提树还长出了一只佛手，蔚为壮观，令人惊叹；崖下是神秘峡谷，荒无人烟，瘴气弥漫。

西崖壁凿有上百个洞窟，供奉着上万座佛像，雄伟壮丽、磅礴大气，令人震撼。

难怪匡平夏游历神州名山大川之后会在《匡平夏游记》里说：“薄海内外之名崖，无如西之万佛崖。登万佛崖，天下无崖，观止矣。”

当地百姓盛行石葬，因此人死后会把棺材葬于悬崖峭壁之上，唤悬棺。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生前信佛，死后家人将其葬于此地。陪葬品有大量金银财宝，于是引来不少盗墓贼。为了防止祖先坟墓被盗，一些洞窟里面住着守墓人。

东崖壁上一条木栈道长达数百米，形状似龙，蜿蜒崎岖。木栈道上悬空建有一千余间朱漆佛殿僧房等寺庙建筑。万佛崖左右两壁则由一条大铁索连接，两端吊挂一根铁钩三角环扣，用以两壁来回穿梭。《神州缥缈录》

——惜玉公子

无佛之佛主殿无我殿，殿中央供奉着大日如来金像，两侧青铜莲花烛台上燃着数根蜡烛。因近日天现异象太阳藏起，只剩茫茫黑夜。光看天色根本无法知晓，此时是白昼还是黑夜。

当然，天上有月亮升起必定是黑夜。只是近来苍穹乌云密布，遮住了月亮。连日阴雨绵绵，气候湿冷，峭壁石缝上更是生起许多野生黑蘑菇。

不过无我殿左侧摆放着一个计时的铜壶漏刻，上面的水沉到下面的壶，壶上设一支浮箭，浮箭上标有百刻，随着水沉浮以计时。此时已是漏下四十刻，也就是巳时。

殿外诵经之声不绝于耳，殿内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无我殿内，几位无佛之佛重要人物正在共同商讨应对异象之策。一个头顶荷叶的小和尚背着一个大竹筐走了进来，沾满泥土的鞋子，把原先干干净净的地板踩脏了。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本来是负责烧火做饭的饭头僧，见最近四周峭壁上长了许多野生黑蘑菇，就背着大竹筐采摘，做为今日的食材。谁知采到一半，在无我殿门口遇到一名华衣男子，说要见青莲佛尊，让自己进来通报一声。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先是一双大眼睛瞄了一下殿内，然后才慌慌张张开口。他刚入门不久，一时间被殿内凝重的气氛震慑到。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启禀……佛尊，门外有一名叫潇潇暮雨的施主求见。”

青莲佛尊是无佛之佛的最高领导者，法号三菩提。其下有四大尊者，也就是法印尊者、圣谛尊者、五蕴尊者、六度尊者。他们分别领导法印殿、圣谛殿、五蕴殿、六度殿四大分殿的弟子。四大尊者依次掌管无佛之佛的佛戒、佛经、威仪、法器。

脾气急躁火爆的法印尊者率先开口：“潇潇暮雨？从没听过这名。”

三菩提语气不紧不慢，发问：“可有说是所为何来？”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神情犹犹豫豫，一双大眼睛闪闪烁烁，不敢开口，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这，他说……”

三菩提一头银发于头顶结成三个髻，身着浅绿色坦领僧祗支，斜披彩霓镶边云锦白袈裟，金丝银线绣忍冬纹裙摆。三菩提额头一朵青莲印记，胸挂九色琉璃佛珠，右手持一卷经书。衣饰华丽，气质雍容。

三菩提端坐在大殿中间的莲花座上，眉头紧锁，右手持经书，一派端庄威严。

“嗯？”

三菩提双目微睁，轻轻一字，也不抬头，却令人感觉不怒自威。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吓得立即跪下俯身，慌慌张张地回道：“他说，他为挽无佛之佛之即倒，抚万千生灵性命之将倾而来。”

法印尊者：“放肆！亏他说得出口！”

圣谛尊者：“哪来的狂妄之徒，竟敢大言不惭，真是可恶！”

六度尊者：“这厮简直是目中无人！”

三菩提却不恼怒，一个眼神就让位于两旁的四大尊者住口。

“请他进入吧。”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抬头，望见青莲佛尊整个人坐在大殿中央尊严若神，立即心生敬畏，丝毫不敢造次。

“是、是佛尊。”

他正欲转身退出殿去，五度尊者却喊住他：“等等，你后面背着的是什么东西？”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立即卸下大竹筐，把大竹筐递过去给五蕴尊者看。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是岩耳。用来炒山药。岩耳炒山药这道菜十分的清脆爽口。”

五蕴尊者摆了摆手说行了，让他赶紧下去。头顶荷叶的小和尚走后，一向喜爱洁净的五蕴尊者兰花指轻轻一捻，地上的泥水即刻消散。与此同时，一名生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手执折扇的华衣男子走了进来，无我殿内众人一看：

来人身长七尺五寸，他面如傅粉，唇若抹朱。一袭法翠色圆领琵琶袖宋锦竹纹儒衫，披着孔雀云肩，一头长发于肩后束成垂髻。如果不仔细瞧他的喉结，这秀气的长相与华丽的装束，还以为来人是名女子呢。

一把画着雨中杜鹃的折扇，扇上写有两行飘逸俊雅的字：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

外面下雨，道路泥泞，地上湿漉漉，华衣男子脚上却不沾半点污泥，鞋子衣服还是干的，一看就知是用了“去尘干衣”之术。江湖上这种术法，不是人人都会，需要练就一定修为的高士才能施展。修炼此种术法，没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是不行的。五蕴尊者心想：看来此人，来头还不小。

潇潇暮雨潇洒地合起手中折扇，施了个作揖礼：“在下潇潇暮雨，见过佛尊与四位尊者。”

三菩提端坐在大殿中央的莲花宝座上，朝他回礼：“阿弥陀佛，施主多礼了。”

潇潇暮雨打量了一眼三菩提，他面如古月，目若青莲，一派宝相庄严。怪不得是神州武林的泰山北斗，为人景仰。他一头银发于头顶结三个髻，额间一朵青莲印记。这朵青莲呈橄榄状酷似佛眼，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生了第三只眼，更添几分智慧。潇潇暮雨知道青莲在佛教中是慈悲与智慧的象征。

“咦，恕在下冒昧地问一句，佛尊，你头上为何有头发？”

三菩提却道：“我头上并无头发。”

潇潇暮雨感到奇怪，随即又转念一想：佛教中头发代表着三千烦恼丝，普通佛门弟子剃掉头发是为去除尘俗烦恼，斩断心中挂碍。不过《金刚经》中有讲“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 像三菩提这样的得道高僧，早已看破我相，达到无我相的境界也不足为奇。

难怪这大殿叫无我殿，既然无我，那自然头发也非头发。好在他平时也有研读佛经，这就容易理解多了。

三菩提：“阿弥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潇潇暮雨嘴上应着：“原来如此！佛尊果然是佛尊，佛法高深，在下受教了。 ” 心中腹语却是：道士与和尚最爱故弄玄虚，自古以来，莫不如是。他捂着胸口，假装轻声咳嗽：“咳咳——”

三菩提关切问道：“施主无碍吧？”

潇潇暮雨故意做出一副病娇的可怜模样：“想是出门时穿少了，感染了一丝丝风寒。咳咳，不过无妨，喝杯热茶就好了。”

他说的是实话，此时正值夏日，本该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季节。奈何无佛之佛见不到一丁点太阳，来到这儿就好像走进了冰窖一样冷飕飕的。毫不夸张地说，这鬼天气真会冻死人。若不是练功之人有内力，能够通过运功来驱寒，他早就受不了了。

三菩提：“来人，给贵客奉茶。”

潇潇暮雨心想：这茶讨得真是太轻易了。早就听闻万佛崖的一泉白毫银针世间少有，是用钱买也买不到的。不讨一杯来喝，便枉称自己是爱茶人士。

进殿上茶的还是先前那个头顶荷叶的小和尚，他的鞋又把地板踩脏了，五蕴尊者又兰花指轻轻一捻，用去尘术去除地上的泥水。

潇潇暮雨接过头顶荷叶的小和尚递过的茶后，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询问：“岩耳炒山药，当真十分美味吗？”

头顶荷叶的小和尚谈到吃的就来劲了，朝他眨了眨青蛙般的大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偷偷望了眼殿内的几尊“大佛 ”，壮起胆子悄声回他：“施主你没吃过吧？十分的美味。你要是想吃，出门左拐右拐然后左拐再直行再右拐然后一直往前走就是香积厨，我给你留一点。”

耳旁传来五蕴尊者的一声呵斥：“好了，快下去吧。”小和尚一刻也不敢久留，一溜烟地退出殿内，跑得比快马加鞭还快！

潇潇暮雨闻言内心一阵激动，光是想想，就口水直流。不过表面还是要装作十分淡定。时刻提醒自己要端庄、优雅、斯文、得体。

潇潇暮雨一本正经地举起茶杯，先是闻了闻茶香，再优雅地轻轻尝一口，赞叹道：“好茶。入口醇香回甘，气味清雅恬淡，敢问这是什么茶？”

三菩提不厌其烦，十分有耐心地答他：“是一种身披白毫、形状似针，色泽如银的茶叶，用万佛崖下神秘峡谷深处水帘泉之水烹煮，名唤一泉白毫银针。”

潇潇暮雨：“能品尝到这世间难得的好茶，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在下倍感荣幸。想必这茶，我那位好友也会喜欢。”他摸了摸肚子，故作疼痛状：“空腹喝茶胃好像有一丝丝痛，不过不要紧，如果有块糕点填肚可能会好一些。”

此人来了又不说事净在这讨吃讨喝，四位尊者在旁边看着一肚子气，眼睛瞪得比张飞还圆。

三菩提即刻会意，却也不生气，指着供桌上的供品：“桌上吃食，施主请自便。”

潇潇暮雨伸手去拿一碟荷花酥，法印尊者顿时厉声喝止：“放肆！你当无佛之佛是什么地方？酒楼吗？”

三菩提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不可无礼。”

“多谢。”

潇潇暮雨丝毫不理会法印尊者，向三菩提道谢后，是一点也不客气，端起桌上供品就吃，吃相倒也不辱斯文，边吃边称赞：“嗯，味道不错。荷花酥甜而不腻，樱桃煎酸甜可口。如果此时可以再来一碗平安茶馆的荔枝膏水就更好了。”

其他四位尊者可没有青莲佛尊那么好的脾性，见来人迟迟不说正题，一进来就是骗吃骗喝，实在是厚颜无耻之徒，不免让人恼火。五蕴尊者实在看不下去，想要赶他走，被旁边的六度尊者拉住。

三菩提礼貌地问：“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好友是何人？”

潇潇暮雨两只眼珠子贼贼地转了一转，摆了摆手，不屑一顾道：“他啊，不值一提。名字没我高雅，生得没我英俊，性格没我有趣，人品也没我好。他嘛，除了有个天下第一智的名头之外，其它方面也就还过得去吧。”

四位尊者闻言一愣。天下第一智，那不就是神州名士匡平夏吗？看这人花言巧语，大言不惭，举止放浪。想必是这人骗吃骗喝之后，害怕被揭穿，所以才故意说认识神州名士匡平夏，好继续蒙骗佛尊。

真是说匡平夏，匡平夏就到。

“哦，是吗？好友啊，背后说人闲话，真的好吗？ ”

一个雄浑低沉，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无我殿内。他的声音富有穿透力，在殿内响起了回音，令人振聋发聩。

潇潇暮雨放下手中的荷花酥掐指一捻，手上的油渍立即消失不见，笑指门口道：“他来了。”

那个声音接着说：“怎么听都感觉，好友你是在妒忌我。”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光芒倏地从外面飞了进来。一名紫袍白发，手持拂尘、风姿特秀，一身浩然正气的道者出现在殿内。

结语：潇潇暮雨明目张胆地在无佛之佛骗吃骗喝，作为好友的匡平夏又该如何治他呢？匡平夏此行能否顺利抓到杀害乌砚村村民的凶手，为民除害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