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家新妇（1/1）

“宋婆子，宋婆子～快出来，大丫娘掉河里了，快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王婆子气喘吁吁的，抬着姜采进了门，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妇人，挤挤抗抗的，在村头宋家红漆斑驳的木门前看热闹。

这宋婆子年轻时丧了夫，一个人把宋庆元拉扯大也颇为不易。

这宅子还是男人在时修的，三间正房，左右两间厢房，灶房柴房一应俱全，还有黄土夯的一人高的院墙。

除了墙面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显得有些斑驳凹凸不平，房顶上的黛瓦长满了粘腻的青苔有些松脱，对庄户人家来说，这不失是个体面的院子。

院落不大，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颇为清爽。

随着王婆子的大嗓门，正屋酱黄色的夹棉门帘被掀了起来。

一个拾掇的干净利索的小老太太丧眉搭眼的抬步走了出来，身上簇新的靛蓝长袄子滚着银边，绣着回字暗纹，干瘪如枯木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鎏金的镯子，仿佛怕人看不见似的，特意把袖子捋了捋。

一头黑白斑驳的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光簪子就插了三四支，有金有银，明晃晃的，只晃得人眼都睁不开。

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个穿着体面的容长脸婆子，这架势颇有些富贵人家老太太的模样。

此时宋婆子看到村里的妇人一脸艳慕的盯着自己，顿时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仿佛怕众人看不清楚似的，下意识的往外又多走了几步，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对自家儿子刚娶的新妇极为满意。

“宋婆子，几日不见这是发达了啊！”

王婆子看着宋婆子那一脸显摆的模样，顿时不屑至极，老泼皮，以为穿金戴银，换身衣服就是有钱人家的老夫人啦。

我呸，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王婆子啊，这大清早的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不知道我家儿媳妇今日要回门吗，若是冲撞了我儿媳妇的好日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瘦小干瘪的宋婆子仿佛没看到姜氏母女一般，当下把脸色一耷拉，疾言厉色道。

王婆子与宋婆子向来不对付，此时哪里忍得了，当下急步走到宋婆子跟前，把自己壮硕的身子泰山压顶一般往宋婆子身前一矗，恶狠狠的说道：“你再说一遍，扒了谁的皮？”

宋婆子看着眼前高大壮硕的身躯，当下心头下意识的一怂，眼皮儿一跳，嘴紧紧的抿了起来。

这个王婆子可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就是真的捣自己两拳也是有可能的，宋婆子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不想在这么多人跟前认怂，又拉不下脸服软。

当下心里恼恨不已，眼神一转看到一旁一脸平静的看着一切的姜氏，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不管不顾的叫骂起来。

“你个粗手笨脚的小娼妇，要你有何用，洗个衣裳都能掉河里，怎么不溺死你个丧门星，我看你就是诚心的，明知道今日是月娘回门的大日子，你偏偏要寻死觅活的找晦气，用心何其歹毒。若不是我宋家仁厚，像你这样生不出儿子的贱妇早就被大棒子打出门了，还矗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生火做饭？若是耽误了月娘回门的时辰看我不打烂你的脸！”

宋婆子双手掐腰，身量不大，嗓门却是十足，当下一口气不带喘的把姜采骂的狗血淋头的。

此时姜采听着这熟悉的叫骂声心里波澜不惊。

犹记得前世也是同样的场景，自己被人送回来时，宋庆元同他新娶的平妻还没起床，也或许是起床了但不想露脸。

当时的宋婆子也是如此叫骂了一番，当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呢～羞愧，胆怯，内疚，自责，真的以为自己添乱了。

如今想来却是可笑的很。

正神游太虚之时，姜采的手被女儿的小手紧紧握住了，小小的孩子一脸害怕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甚至见她看过来时，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这一幕让姜采险些落泪，当下提起了精神正欲开口反驳就见东厢房绣着戏水鸳鸯的朱红色门帘被掀了起来。

一双细若羊脂白玉的手伸了出来，原本宋婆子身后的容长脸婆子听到动静，立马越过宋婆子小跑了过来，一脸殷勤的伸手扶住了来人。

“夫人，可是这些人吵到你了？昨日歇的可安稳？！”

那容长脸婆子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领头的王婆子跟姜采一眼。

姜采看着熟悉的面孔，顿时有些失笑，想当年自己还暗暗的同这秦氏较过劲儿，嫉恨过她，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秦月娘被宋庆元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毫不留情的弃之如敝履，下场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如今再对上她，除了暗暗的同情，倒是再也生不出其他心思。

秦月娘姿色平平，却胜在生了一身雪肤，一白遮三丑，加上娘家又颇有些家底，所以穿衣打扮自然是这庄户人家比不上的富贵，各种加持下，这满院子的女人都被衬得粗鄙不堪。

也许是新婚的缘故，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贴身袄裙，身段微微丰腴，却是恰到好处，面若银盘，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颇有几分风情。

她刚在屋里已经听了半晌，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见一院子的人都看向自己，又见那向来老实木讷的姜氏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心里也是憋闷不已，恼恨她挑自己回门的日子寻死觅活，当下只想让张嬷嬷好生教训她一番。

但也只能想想，为了宋郎的名声，她此时只能忍气吞声。

“姐姐这是怎么了，这大冷的天，快～张嬷嬷，快伺候姐姐回屋换身衣裳，若是得了风寒可就不得了了！”

秦月娘适时的摆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连声催促道。

此话一出，果然见领头的壮硕妇人脸色一缓，耳边也响起了这帮妇人交头接耳的夸赞声。

“这宋家的新妇看着也挺通情达理的啊！”

“就是就是，想必以后姜氏母女俩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听着入耳的称赞，秦月娘只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当下越发和颜悦色起来，甚至亲自迎了过去，要扶姜采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