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娶你做老婆(1/1)
城隍庙
这日头正旺,太阳高高地挂在上头,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哪怕天气热得要把人融化,却也架不住小山村百姓们上香的热情。
城隍庙彼时正人声鼎沸,香客来去匆匆,甚是热闹。
白夭夭从私塾跑出来后,就被李莲花一路拖着进了庙里。
此处富丽堂皇的装潢,看得叫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城隍庙香火鼎盛,还是夸赞小山村富庶。
“怎么突然想来上香?”白夭夭跟在李莲花身后,见他从腰封里摸出两个铜板,递给庙祝,换来三炷香。
李莲花用火折子点燃香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告诉城隍爷我要娶老婆。”
白夭夭哼了一声,才不信他的鬼话。
“你不问问我,要娶谁做老婆吗?”他把头凑过去伏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比起这个,白夭夭更好奇素来不信鬼神之说的李莲花,怎会突发奇想要来上香。奈何这人嘴巴比河蚌还严密,他要是不想说的事情,准无法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
她没好气地抬手,把李莲花的脑袋推远,“不想问!”
“娶你!”李莲花笑着将点燃的香,放到白夭夭手中,后一脸虔诚地双手合十,朝城隍爷的金身拜了拜。
“不嫁!”白夭夭觉得好笑,却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拿着香,对城隍爷虔诚地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入香炉中。
她原本以为李莲花只是闲来无事来拜神,走完流程便会离开。没想到,他却从广袖里摸出一串佛珠和一个香囊,小心翼翼地供奉起来。
李莲花闭目,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从前他总有很多东西放不下,譬如少师剑、刎颈,以及身为李相夷的,那零星半点的傲骨。
比起这些东西,在此之前,他更放不下的是这一串佛珠和香囊。佛珠与香囊乃乔婉娩所赠,他亦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了十年。
其实没什么说不得的,他承认李相夷与乔婉娩的感情来得坦荡,也曾爱得热烈。
可这份爱早已随当年的诀别信,燃烧殆尽,只于绚烂过后的硝烟,在心里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疤痕,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年少桀骜会失去所爱。
人总是在不断的挫折中跌跌撞撞成长,李莲花从李相夷过去惨烈的感情中幡然醒悟。他知晓太阳虽耀眼,却也会伤人。他留着佛珠与香囊,就是要提醒自己,莫要再任意妄为,莫要再做那耀眼的太阳。
是啊,李莲花不想伤了白夭夭,所以他不要做耀眼的太阳。
十年茫茫,他孑然一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从前,他确实是这样想。
但白夭夭出现后,他变了好多好多,变得怕死、怕痛、怕不断地失去。
他承认很怕自己死后,白夭夭孤苦无依,怕她在漆黑的雨夜里梦回自己,反反复复睡不着,在失去他的梦魇沼泽中痛苦挣扎,怕她日日夜夜伤心难过。
他也怕自己的桀骜会伤了她,怕自己不经意间把背影留给她,让她苦苦地追着跑。
白夭夭出现以前,他嘴上说怕死,实际在默默等待凋零,寻找师兄的遗骨曾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他变得想多活一会儿,变得越发的贪心。他不仅想要找回师兄的遗体,还想和白夭夭长相厮守。
李莲花与李相夷总归是不同的,李莲花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白夭夭,学不会李相夷般,装着整个世俗。
今日,他要彻底和过去的自己挥别。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都是只爱白夭夭的李莲花,不是年少轻狂的李相夷。
愿我妻夭夭,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李莲花在心中默念所愿,缓缓睁开双眼。
再回头时,身旁已经没有了白夭夭的身影。他愣了一下,在周围环顾了一周,都没有找到她,不免有些慌乱。
又去哪里了?李莲花将佛珠和香囊留在了城隍爷金身座下,急急忙忙地越过上香的人潮,径直走出庙堂。
不知不觉间,又或者是慌不择路,他竟然找到了城隍庙的后院。
此处,栽了一棵五百年琼花树,据说是南胤开国皇帝为其爱妻,特地从扬州移栽过来的。
经过城隍庙代代庙祝的细心照料,已然亭亭如盖。虽早早过了花季,可城隍庙里的这棵琼花树,却是固执地在六月末绽放满树芳华。
彼时,雪白的花朵团团簇拥,随清风摇摆,又随风飘零。
花瓣簌簌下落,铺了一地的雪白。
白夭夭就在琼花树下。
她蹲在地上,耐心地用糖葫芦哄着一位哭泣不止的小女孩。她的笑容比这一树琼花还要绚烂,美得不可方物。
许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又许是小女孩被她的笑容感染,竟渐渐止住了哭泣,怯生生地接过白夭夭手中的糖葫芦,露出一抹浅笑来。
李莲花看得摇头失笑,见小女孩被她的母亲带走,才踱步走到白夭夭跟前。
他半蹲着身子对上她清亮的杏眸,乌发自他腰间滑落,随着风飘动,“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孩子呢?”
“枣核卡人小姑娘气道里了,我这不出来看看嘛……”白夭夭站起来,拂了拂广袖,话里话外都在解释自己为何突然一声不吭跑出来。
“你啊!”李莲花气笑了,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我是真好奇,把你养得如此高风亮节、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人是何方神圣?”
她总是有用不完的善心,真真正正地慈悲为怀,把医者所有美好品行发扬光大。
李莲花有时候真的在想,白夭夭莫不是九重天上的仙子?若不然,也不会有如此这般菩萨心肠。
白夭夭笑逐颜开,目若朗星,脆生生道:“你啊。”
“嗯?”李莲花颇为诧异,双手抱胸,疑惑地看着她秋水盈盈的眼眸。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白夭夭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见她拱手于胸前,复缓缓举手到地,接着俯首至手,微微屈膝,朝他行了一个空首礼。
她一双秋瞳剪水饱含笑意,娓娓道:“承蒙李少侠出手相救,夭夭得以从沼泽泥泞中,清清白白地走出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李莲花愣住,明知道她这番话是对当年的李相夷所说,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不知该何回应她的大礼,只痴望着这张比琼花还要好看的脸庞,一言不发。
“你曾说过,纵使前途布满荆棘、所行之路满是不公与污浊,可为人一世自当要坦荡,方能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温柔地诉说着她秉持一颗赤诚之心,坚定不移走到现在的缘由,“十五年前,你救了我。那时我便立誓,要成为相夷这样高风亮节、光风霁月的人。我虽不能如相夷般,用少师剑荡平天下不平之事,我却可以用我的医术济世救人,洗涤俗世。”
“相夷,从来都是夭夭向往的样子。夭夭所行之路,皆是相夷曾走过的路。”
李莲花轻叹一声,藏在广袖下的手微微发抖。
“你,由始至终都是夭夭心中的盖世英雄。不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始终都是。”
彼时,万籁俱寂,他的世界彻底只能装得下她一人了。
琼花簌簌下落,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白夭夭一身。乌黑鬓发间,全是柔弱却圣洁的花。
她眸光清亮,看得他心头大动。
李莲花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走上前,深深地将她拥入怀中,“我的夭夭……是世间最好的夭夭。”
“对,我最好了。”白夭夭明知在城隍庙有如此举动于理不合,还是情不自禁地深深回抱着他,“但……我的花花,也是世间最好的花花。”
李莲花颤抖着双手捧住她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眼底有水汽在氤氲,“傻姑娘,怎么这么傻呢?”
李相夷有什么好,非要学他的年少轻狂、桀骜不驯?
“你才傻呢,傻花!”白夭夭不满地皱起眉头。
李莲花失笑出声,俯身吻住了她红艳艳的唇瓣,“我不傻还能让你拐了去?”
“明明是你诱拐心地善良、单纯可爱无知美少女!”白夭夭可不服气,下一瞬她所有的絮絮叨叨,全然被他用吻封印在嘴里。
“别说傻话,换气!”
“死莲花,你咬我!”
唇与唇纠缠,彼此气息相拥,终是真真切切的心意相通了。